“阿嚏!”
徐硕坐在床边矮凳上,身子微蜷,愧疚道:“裴大人,对不住啊。”
顾七盘腿坐着,掩了掩身上的厚被,淡淡一笑:“没事的。”
侧头前望,见元哲端坐在床沿,光着膀子,寻了件浅灰的外袍随意搭在肩上。只可惜看不到脸,可他沉默不语,旁边的徐硕又紧张地垂着头,便也能将这情绪猜个七八分。
“是臣疏忽了,不应该将丸药随意拿出来,”顾七抿了抿嘴,藏住心中不安,幽幽开口,“只是不知,薛大人偷这丸药做什么......”
元哲冷哼一声:“是想为赵子舒脱罪。”
“眼下这丸药之事尚未查明,薛大人未免急了些。”徐硕压着嗓,低声道,“会不会是白日里那封信......”
信?
原来问题在这!
顾七微微挑眉,顿时明白过来!
定是薛沛林听到对赵子舒不利的消息,才会如此着急。
赵德勋回去,终究是打草惊蛇了。
也好,就趁此机会,在元哲燃起的怒火上,再添把柴!
“这信且抛开不谈,薛大人偷药,是不是早就做好了下药的准备?”她深吸口气,幽深瞳孔闪过一丝狠戾,抬眼时又是一副无辜模样:“若薛大人是不小心听见二位的谈话,那他听到了多少,对这丸药,了解多少......”
她顿了顿,看着徐硕欲言又止。
徐硕当即明白过来,面露惊慌:“若薛大人不知道这药的用途,只当是毒药,那岂不是......”
元哲周身一颤!
狭长的眼眸蓦地一缩,紧握的双拳咯咯作响。往日临危不惧、泰然自若的人,如今却难抑心头慌乱。
这丸药,还给了裴启桓一份!若真是毒药,自己便亲手害死了她!
“徐硕,去喊县令来,开堂问审。”昏黄烛火将这冷峻的脸映得越发阴沉,元哲剑眉紧蹙,声音冷得刺骨,“薛沛林谋害亲王,证据确凿,杖毙。尸首送回国都,命妻薛王氏收到尸首后,三日内自缢请罪。薛氏一门,流放三百里。”
谋害亲王,罪该万死。可薛沛林毕竟是老臣,又深得元承熙器重,此举传回国都,只怕会引起君臣不和。
徐硕微微皱眉,起身犹豫片刻,试探地开了口:“殿下......”
“去啊!”
一声怒吼,吓得他惶然噎住,只得朝床上团坐的顾七投去求助目光。
可顾七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撇过头去。
“啊——”
屋内须臾的沉寂,被尖锐的叫声打破!
顾七一惊:“薛大人!”
三人慌忙跑出门,沿着走廊冲到薛沛林的厢房!
“救命啊——”
又是一声凄厉惨叫!
屋内狼藉一片,薛沛林敞胸露怀,烛火映照下,长满老褶的脸通红可怖,两只糙手正扯着丫鬟的衣裳。
“徐硕,拉开他!”元哲怒吼一声,随后猛然转身,紧捂住顾七的眼睛,将她揽在怀里
,“裴启桓......”
“我知道,”顾七嗓子发颤,踉跄着后撤一步,“我......我去拿解药。”
待返回时,正撞见衣衫破烂的女子,哭着跑了过去......
坏了!
她快步跑到薛沛林房间,扔下解药便去寻那女子。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便没了人影。
既是府上的丫鬟,想来也不会往府外跑。
顾七面露焦急,沿着走廊仔细听着动静,终于在拐角处听到隐隐的啼哭声。
她侧着头,想将这声音听得更真切些,忽然听到“噗通”一声!
井!
“来人呐!有人跳井了!”她急吼一声,赶忙奔去后院的水井!
这一声,喊醒了值夜偷懒的小厮,两个小厮从墙根钻出来,跑到井口赶紧打捞。
顾七双手扒在石井边,探着头朝里面望,终于听到“哗啦啦”水声,绳子一点点收紧。
“大人!”井下的小厮全身湿透,将人拽了上来。
这丫鬟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蔽体的衣衫被扯得稀烂,丝丝缕缕贴在身上,一头乌黑的发将煞白的脸挡个严实。
“这是......”小厮见此,不由得心生好奇。
“走远点。”
小厮吃了瘪,拉着旁边的人悻悻躲到远处。
顾七快速脱下外衫,搭盖在丫鬟身上,捋开覆面的头发,见到庆瑜一张惨白的脸。
来不及惊讶,便急急施救,渡气按压,两三番后听到一声猛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