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确保万无一失吗……”顾七靠窗而坐,迎着光细细端详着手中药丸,面露担忧。
“不能。”
她惊恐转头,见晏楚荣憋着笑,顿时窜出一股无名火来:“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打趣!”
“若你有事,我也不会苟活。”
“说这些做什么,”她叹了口气,将小小药丸放入盒中,“得抓紧时间了。”
“都准备走了,何必要趟这趟浑水呢?”晏楚荣倚着桌,分明是平静口吻,双眸却不自主露出担心,“到底是赵煜之女,又备受小皇帝宠爱。想除掉她,谈何容易?”
顾七淡淡一笑:“说来你可能不信,除掉赵子舒,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只不过从荼州回来,觉得倦了。”
他面露不解:“既然倦了,为什么不放弃呢?”
“因为……”她垂着头,反复摩挲着手中的药盒,神色黯然,“想在离开前,为他做件事。”
“嗯。”晏楚荣喉头泛酸,一心盼着早点带她走。可抬起头,见她盈泪的双眼饱含眷恋不舍,又为她难过。
有什么,比让小七开心更重要?
他红着眼,暗暗攥拳,艰难做下决定。可刚要开口,又乍然顿住!
以韩子征的性子,又怎会轻易放过背叛自己的人?
尤一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不!
晏楚荣脸色泛白,仿佛目睹了小七的下场,一颗心高高悬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一把拉住顾七:“我……”
“大人!大人——”
他松了手,惊魂未定。
倒是顾七,神色如常。她收起假死药,端起茶盏浅啜一口,幽幽问道:“怎么了?”
庆瑜跑得气喘吁吁,却不敢歇息,急促应道:“夫人,夫人把玉棋盘砸了!”
“哦。”她捏着盏,想了一阵问道,“棋盘是哪位大人送的?”
“礼部尚书,司马大人。”
“嗯,无碍。”顾七满不在意地放下茶盏,连叮嘱都显得漫不经心,“把陛下赏的,还有荼州百姓送的席子枕头收好。其余的,随她吧。”
“夫人近日情绪不佳,砸了不少东西……”庆瑜不敢埋怨,却也实在心疼这么多好东西,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大人若有时间,还是劝劝吧……好歹,好歹别拿东西撒气……”
“呵,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裴府是瑜姑娘当家。”
一旦存了火气,柔声细语也能变得尖酸刻薄。
顾七垂头一笑。
罢了,总比寻死觅活好得多。
庆瑜吓得浑身一颤,当即闭了嘴。
“啪!”
耳光响亮,顾七神色一凛,抬眼见庆瑜摔倒在地,半张脸瞬间肿了起来!
“下贱胚子!竟敢诋毁当家主母!”丫鬟小翠站在跟前,颐指气使说道,“呸!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
“小翠,不得无礼。”柳湘凝假意呵斥,一双眼直愣愣盯着桌前端坐的裴启桓,“好歹是主君跟前伺候的丫鬟,打坏了可怎么办?”
“大人明察!”小翠上前一步,解释道,“夫人打扫库房,不小心碰坏了东西,瑜姑娘就立马来告状,焉知不是故意来挑拨,好让大人生气!”
“我……我没有……”庆瑜捂着半张脸,泪眼涟涟。
“真是没规矩,”柳湘凝瞥了她一眼,“一个小小婢女,竟也敢……”
顾七歪靠着窗,淡淡一笑:“依夫人看,该如何处置?”
“按理,这样没规矩的就该发卖了。念在她是夫君从荼州带回来的人,想来有些情分,倒也不必严惩,就让她去外面跪两三个时辰,长长记性吧。”
“好。”顾七笑容依旧,只眉头微微蹙起,极力压着火气,“庆瑜,去做碗百合莲子羹给夫人赔罪,伺候完就去院子跪着。”
柳湘凝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更觉眼前这人冷漠无情。接连半月,每每想要找些由头吵架,却总被裴启桓轻松化解,让自己陷入被动,积聚的火气更是撒不出来。
“不必了。”她无意欺辱,更不愿伤及无辜,干脆扬了扬手,“下不为例。”
“谢夫人。”庆瑜擦了擦眼泪,悄然退了出去。
“针对得明显了些。”顾七抄起空盏,斟上温热的茶水。
“随你怎么想。”她并未辩驳,拉着小翠回了房间。
晏楚荣缩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直等到柳湘凝走远,方开口说话:“这柳小姐,算是恨上你了。”
“嗯。”
“接下来要怎么办?”他面露惆怅,压着声音道,“总不能带她一起走。”
“我自有安排。”顾七摩挲着茶盏,昂头望向窗外。遥见秋桑进院,忙起身迎了出去。
“如何?”
秋桑鼻尖冒着汗,一双眼透着欣喜:“见着了,让大人明日散朝后,去老地方。”
顾七松了口气,咧嘴一笑:“辛苦了。”
外臣不得进后宫,好在赵子舒隔三差五便命秋桑入宫禀报,才能让自己与江月吟取得联系。不知何缘故,接连约了两三天,都不得见面。如今总算有了消息,总算能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