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妖本来是想陪着萧偃的,但看萧偃只是一个人闷着生了一会儿气就开始批奏折,一本接着一本,仿佛不知疲倦。
巫妖大概身体受了伤终究有点伤元气,很快就睡着了,萧偃之前看到乌云朵团成一团在案上闭上眼睛,柔软毛团散发出阵阵凉气,过了一会儿就慢慢消散了。
他批折子到深夜,才慢慢走去了寝殿,看巫妖兀自沉睡着,天气热,他也不回金瓯坊那边,只趴着睡得很沉。金发凌乱披着,身上衣服换了,但带子系得很粗糙松散,露出了修长双腿,伤口已平复如初,但唇色明显仍然有些苍白。
什么魔法药剂,恐怕在他们这个世界效果也是大为削弱的。他为了自己来到了这个凡人的世界,他却不能保护他,他盯着巫妖沉睡的侧脸又看了一会儿,就又出去了。
第二日巫妖起床皇上又已去上朝,让何常安转告了巫妖在金瓯坊或是去栖云庄好好休息着,毕竟外边都知道帝师护驾挡了那几箭,请帝师先别出门,好好在家里养伤,钦天监的事情自有安排。当然朝廷对护驾有功的帝师又是一番加恩加赏,但皇帝也知道巫妖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封赏给外人看的罢了,便只是凌乱地堆在那里。
巫妖绞尽脑汁想不出如今应该如何哄回来正在生闷气的伴侣,要知道他如果是生巫妖的气,巫妖还能想法子讨好一二哄一哄,现在是伴侣自个自的赌气了,不肯来见他,他能怎么办呢。
巫妖调动了自己大脑中几千年的知识,发现没有相关的知识储备。
这就很棘手。
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听到表白呢。
虽然没什么办法,他也只能窝在栖云庄里头看茅娘子带着小姑娘们烧琉璃,继续找了卫凡君来聊天。
卫凡君倒是兴致勃勃说着京里的大热门“津王府这下可丢了大脸了!不对,如今叫做慎王府了,太后娘娘亲自派了个女官去慎王府奉旨申饬,听说当晚老王妃就又气病了,但也没敢上报,真的生病了反而不好意思说了。祁阳王被废了王爵,听说也正回京准备依着慎郡王住了,然后长沙侯没了封地也只能回来,偏偏慎王府这边又还在忙着拆原本亲王府的规制,毕竟降为郡王后,面积会变小,各色规制都要撤下来,然后现在据说想要买别的宅子,京里宅子贵着呢!到处打听着要买了安置回来的长沙侯和废为庶人的祁阳王那一家子。”
卫凡君津津有味说着“祁阳王世子,不对,现在该说他是庶人萧运荣了哈哈哈哈,被打了八十杖,现在家里歇着呢,根本再也没有出来过了,嘿嘿嘿。那个侍女我有印象,生得确实美,当时也是有人争着买,他出高价买回去的。现在想来那时候肯定就是针对他的脾气做的圈套,萧运荣那狗脾气就是只要有人抢,他一定要抢赢,京里谁敢惹他呢,他好像就享受人家知道他是津王府的人的那一瞬间的害怕和奉承,啧。”
巫妖看他兴致勃勃,仿佛还是一点忧愁没有,想起昨夜萧偃说的,试探问道“似乎祝将军也受罚了?”
卫凡君一愣“我不知道啊!我好几天没看到他了,还以为他忙着查案呢,刺驾这么大的案子……也对,他是禁军统领,皇上被刺,他不受罚才奇怪了。”他陡然紧张起来“他被打了?”
巫妖道“好像是四十军杖,我那里有些药,你拿去给他吧。”
卫凡君霍然站起来“那可真是谢谢帝师了,药在哪里呢?我……”他忽然腼腆起来“我去看看他……”
巫妖拿了支初级治疗药剂给他,卫凡君拿了药又说了几句就跑了,只剩下巫妖有些无聊,回了金瓯坊想着进宫么恐怕皇上又找出来个什么借口不见他,却看到外面的近卫递了帖子进来“大人,是蔺元帅和慎郡王的拜帖,说是来看望您的伤势,慎郡王此前递过几次帖子,我们都按祝统领的要求推了,只是如今有蔺帅在……我们不敢自专。”
巫妖道“那就见吧,去花厅那里。”
蔺江平还是那样一副冷冰冰要死不活的样子行了礼,慎王看巫妖出来,连忙上前深深作揖道“帝师有伤在身,不敢劳帝师亲自出来……”
巫妖有些莫名“你不是来看我的吗?”如果担心对方伤势,就不该带着个大帅上门逼人家不好不见吧?
慎王脸色僵硬“此次小王管家不慎,连累了帝师重伤在身……”他看着通微帝师这精神饱满脸色红润,实在说不下去,只好强行扭转话题“小王实在是罪该万死……”
巫妖道“你确实治家不严,家里小辈这般招摇,必定招祸。不是这次,也有下次,以后注意吧。”
慎王“……”不是应该客气谦逊几句吗?真的还真教训上了?这位帝师果然是外邦人,直来直去的,不熟本朝礼仪啊。他只好又艰难道“母妃和小王都十分愧疚,已是狠狠责罚了小侄。只是惹得皇上生了大气,小王实在愧悔无地,想请帝师有机会在皇上跟前多多宽解……”
巫妖摇头道“刺驾大罪,哪有那么容易原谅的,不是给了你个慎字封号吗?皇上的意思很明白了,恪守本分,谨慎从事,皇上总有气消的时候。”皇上气的是自己呢,什么时候气消还不知道。
一念及此,他有些愁眉不展,慎王却只是看他脸阴了下来,不敢再说什么,只好赔笑道“帝师大人说的是,小王今天带了些补品伤药过来……”
巫妖道“不必了我有更好的。”
慎王再次被噎了回去。
巫妖又问“还有什么事吗?”却是问蔺江平,他看明白了这位慎王只是做个姿态给皇帝看,给京里的其他豪门贵勋看,问题就是蔺江平为什么要陪他走这么一次做样子了。
蔺江平笑道“奉皇命,让我查刺客的主使,这些日子叨扰慎王多了,慎王诚恳想要取得先生的原宥,我便陪一陪。”
巫妖简单提取了蔺江平要意因为要查案,需要慎王配合,只好稍微给点人情出去。
这么说来那就简单了,巫妖道“无妨,慎王过虑了,你到底和皇上是亲兄弟么,皇上其实很重情的。”
这安慰比不安慰还痛苦,每一句话都直戳心窝,全天下都知道皇帝和慎王是亲兄弟,那又如何?现在皇帝一声令下,这满门子爵位帽子几乎全被撸干净了,什么面子底子都没了。然而巫妖脸上那送客之意实在太过明显,慎王只好尴尬地站起来拱手“如此,那小王先行告退了,帝师好好养伤……”
他看向蔺江平,蔺江平也一笑“本帅还有些案子上的事请教下帝师,慎王爷先回吧。”
慎王立刻明白了过来,这是顺路的人情,看来蔺江平就是要来找帝师的,顺便又卖了自己一个人情,而自己还不得不承这个情,但如今今非昔比,他也只能十分尴尬窘迫地离开了。
巫妖这才问蔺江平“案子有什么问题?”
蔺江平道“那个刺客,脸上有明显被野兽撕咬的痕迹,以及半只耳朵被撕咬下来了。”
巫妖微一点头,蔺江平道“祝将军说是帝师您养的宠物。”
巫妖伸出手点了点,蔺江平便看到从梁上跃下来一只漆黑的野猫,眼睛绿油油的,非常小,看上去甚至还在吃奶。
蔺江平“……”
巫妖道“你是不是想借这只猫去,看看能不能追踪到幕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