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突然开口,轻柔的声音混在雨幕中,让陆言听得一愣。这首诗是当年紫女带着他在紫兰轩看房间的时候,他随口吟出的。
“当年你跟我说,紫兰轩今天来了一位陆言先生,听得我的琴音便出口成诗,请我去为他弹沧海珠泪。平时来紫兰轩的人,多数只是酒色之徒,这样一个人,我初听便很欢喜,于是就欣然去了。呵呵,谁知这一去……”
弄玉跪坐在地,半回首,余光中陆就言站在后面注视着自己。她苦笑一声,眼神再度聚焦到墓碑上。
“姐姐,当年你多次表示希望我跟着先生去咸阳,不要留在韩国。那时我只以为你是希望我跟着先生,追上自己的幸福。现在回头看,是不是从那时,你就预料到今天这个场景。区别只在于,你与我谁在外头。
他们男人的沙场,在整个天下。无论女人躲到哪里,都在这天下的范围中。你我都有所爱的男人,偏偏他们的立场敌对。所以,今天这样的场景,也就早能预见。
我在事实来临的那一刻尚不能自主,你却在多年前就已经预见。你过去还常夸我聪明机巧呢,实则我与你可差得太远了。”
“嗡~”紫薇软剑独一无二么剑吟,穿透雨幕,传达到弄玉耳中。
她回头不解地看向陆言,“夫君,你做什么?”
陆言握着软剑走到墓前,解释道:“这把紫薇软剑,是当年新郑城外一个易宝大会上,我交换给紫女的。我与她没有什么话要讲,倒是这把剑很适合她,就给她送去吧。”
弄玉点了点头,也取出了一件物品,是一封封存得很好的信。
“姐姐,当年我成婚之前,有想过通知你我与先生成婚的消息。可惜,你当时正在为治疗非公子而奔走,行踪不定,我不曾寄出。”
一把剑,一封信。弄玉对着墓碑缓缓将头磕下去,散乱湿透的头发盖住了她的脸,在与土地无比接近的距离,她终于忍不住落了眼泪。
陆言原本是站着,见她跪伏在地上有了一小会儿还不起来,就知道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哭了。他默默俯下身子双膝着地,将弄玉扶了起来。
弄玉听到身边的一声响,再起身时拨开散乱的头发,就注意到陆言的双膝竟然跪过。
“夫君,你——”
陆言摇了摇头,止住她的话,拿起剑与信。
紫薇软剑在他手中凝结成冰,一阵“咔咔”凝实之后,他猛一用劲,周身雨幕轰然震散,软剑也随之炸成遍地冰晶。
而另一手的信,升腾起不惧雨水的火焰,渐渐化为飞灰。
……
所谓的人死之后的葬礼,还有祭拜,都是由活人进行。为死去的人而办,感悟却在活着的人心中。
所以也有很多人认为,这些活动更大的意义就是为生者而办。毕竟,斯人已逝,而生者还有未来。
陆言和弄玉走了。
临行前,陆言回望着九女山,心有所感,眼角忽然湿润。
回头万里,故人长绝。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真希望,我种的墓,就保持今天这时的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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