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花簪雪沿临江水榭一路向北行至末端,眼前竟现出一排精致雅典的屋宇瓦舍,五间并列,皆隐于水榭之尾,相比较之下显得略微渺小平凡了些。
其左右两间都是清一色的二层小楼,唯中有一三层高阁独耸,四角上悬挂的绿玉琉璃风灯在夕阳最后一抹留韵中点缀着六角星芒般的光耀。
“此处是我与楼中几位娘子日常起居之所,虽不比水榭正厅繁奢缭绕,但也敢说绝对是龙阳独一无二的观景房。”回眸瞟过身后的江灵栀,见她路灯映照下微微泛着苍白的脸色,花簪雪脚步不自觉加快了几分,嘴上却仍旧不紧不慢地说着话,“自我入住于此,除了威远侯,你们还是头一个可以踏进这里的人。”
说话间已到中央阁楼前,花簪雪从发髻上反手抽出一根镶银木簪,只在门锁上轻轻一点,听得“咔嚓”一声脆响,两扇门扉应声而开。
飞絮难掩困惑,忍不住开口询问:“你这里平常人多混杂,难保没有人生出歪心眼,你还这般随意,就不怕会招来什么祸患?”
花簪雪抬手将木簪送回发髻的动作忽地顿了一瞬,却也只是一刹那,短暂得不足以引起主仆二人的注意。
跨过第一道门槛,是一个窄长的小厅,迎面墙壁上挂着许多当世的名家大作,只最中间正对外门的地方又是一道二重门,却未挂锁,甚至连一处形似锁孔的地方都没有。
“你为何不认为是我故意如此?”
站在厅中左右环顾,江灵栀心中已有定论,却丝毫不表露于色,只退到一边瞧着花簪雪走近了飞絮,发觉她脸上是不曾见识过的带了两分认真的魅笑。
飞絮被这么突然一问,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然说道:“你为何要故意?这里又不是烟花柳巷!”
“呵~难不成你认为我这临江仙是什么正经地方?”
飞絮更是一脸懵怔,发觉自家姑娘已离开到一边自顾自欣赏着墙上书画,她一挽眉顺口便将不久前姑娘的原话告诉给了花簪雪。
“‘流水便随春远,行云终与谁同’!
古来以‘临江仙’三个字做词牌名者甚多,唯独晏小山的《临江仙》最为婉约,却也是意境最为深远缠绵的。若是花老板的‘临江仙’是以他词牌为名,足见花老板心思细腻温婉之余豁然坦荡的胸襟,想来最是不忌俗礼的,自然也绝非蒙尘狭促之人,又怎么会蠢笨到令自己身陷泥淖污浊之中?
这是我家姑娘的意思,她说的话自是不会错的!
而且她既愿意跟着你来就说明你这地方是干净的,所以,我也相信这里没有什么乌烟瘴气。
再说了,正经不正经的哪能都是听别人说?我自己不也长了眼来见识?”
原本那番话之后还该有自家姑娘对花簪雪曾经往事生出的猜想。可是,此时若是接连说出恐怕不太合时宜,飞絮也便断句在此,另外补上自己的见解来。
然而,已经足够触动花簪雪隐匿在心底某个角落不愿触碰的脆弱柔软。
她望着飞絮的双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随即勾了唇角,转了身又将视线投在背对着她们的江灵栀身上,神情间更多探究。
江灵栀……
呵,还真是有趣得很!只不知你我之间究竟谁对谁的好奇会更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