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溪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站在门前,还没有勇气推门进去。
倒是一旁的外国佬,大剌剌靠在门框上,好心帮她打开门:“去吧,你想见的人就在里面。”
程烬生曾经最厌恶的场景,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
沈听溪看着躺在床上用呼吸机维持生命的男人,心脏狠狠钝痛了一下。
外国佬再次“好心”解释:“我那父亲救了他一条命,他要走,当然得把命留下咯。”
瞧瞧,多么云淡风轻的口吻。
外国佬叹口气,还挺遗憾:“只是可惜,他命好,比我父亲活得久。”
沈听溪冷眼看他,“请您出去。”
外国佬装作害怕后退一步,“哎呀呀,美女生气不好看,我……”
沈听溪作势要关门,可是他的手搭在门框上,她眼睛一眨不眨,“伤到您我不负责。”
外国佬瞬间缩起手,啧声。
门砰的一声合住。
床上的男人额头包着纱布,安静的躺在那,身上穿着深蓝色的睡衣,整个房间没有病房那么压抑沉重的气氛。
童话里都是公主等待王子来吻醒,然后幸福的在一起。
怎么轮到他们,角色就突然逆转了。
沈听溪蹲在床边,抬手蹭了蹭他的脸颊,“你不是和我说,马上就回去了吗。”
两个月前,他们通电话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屏幕中显示出的脸清瘦,眉眼间深藏着疲倦,大概是计划马上成功,他的话语都是轻快的。
沈听溪问他,你回来之后,可不可以娶我当徐太太。
程烬生笑,反问:“当程太太不好吗?”
不好,当然不好。
她希望历尽艰险,他能以最初的模样归来。
记得高三毕业她到环海实习,原本hr是不愿录取她的,刚成年,工作经验不足,也就工作三个月,不值当浪费时间。
作为面试官之一的新任总裁,笑着打趣那位古板的阿姨。
“年轻人多尝试是好事。”
然后,她成了总裁办给秘书姐姐端茶倒水的小助理。
那样优秀的一个人,本该前路坦途,但突生变故,将他变成了另外一个,连父母都不认识的人,甚至被人利用去对付最亲近的人。
程烬生说他这几年过得像一场梦,突如其来的真实感,是遇到她。
—
国外的新年,仅限于附近的一条唐人街。
年味蔓延至华士顿庄园,huston吩咐佣人挂上红灯笼,又请来中国厨师,准备趁程烬生昏迷的空隙,撬他墙角。
到了晚饭时间,沈听溪没下楼,他便亲自上楼去请。
沈听溪帮程烬生擦试过身体,准备回房休息,沈长海打来越洋电话,她情绪不高,强撑着笑和老爹问了声新年好。
打开门,外国佬手里捏着一支玫瑰,摆了个自认为很骚气的pose。
沈听溪无视他,绕过挡路的障碍继续走。
外国佬拦住人:“你跟我吃顿饭,我就告诉你一个消息。”
沈听溪:“让开。”
“有关程烬生的,你不想知道?”
预料之中,女人的背影顿住,她机械地转过身,表情带着警告:“你最好有好消息。”
这顿年夜饭,是沈听溪二十多年来最难以下咽的一顿。
他请来的华人厨师可能是川菜爱好者,所有的菜放满辣椒,她最不能吃辣。
沈听溪面不改色吞下嘴里的食物,嘴唇辣的通红。
“你说吧,什么消息。”
外国佬有些懵,没想到她的忍耐力那么强,“家庭医生说,他的身体特征都恢复正常,近期就能醒来。”
沈听溪暗淡的眼神突然亮了下。
她抿了下嘴唇,垂下头,绷直的唇线忍不住上扬出一个微小的弧度。
还好,还好。
她马上要等到了。
沈听溪鼻尖一热,温热的液体流出来,她抽出两张纸捂住鼻子,脑袋被辣椒辣的昏昏沉沉。
外国佬惊呆了,这女人果然是神奇的存在。
流鼻血还笑得出来!
—
二月底的英国,气候温暖湿润,院子里的常青灌木丛中零散开着几朵海棠,负责修建的大叔拿着巨大的钳子给树木凹造型。
沈听溪起床后,坐在靠窗的贵妃榻里醒神。
今天是个好天气,也是在普通不过的一天。
她放下窗帘,绕到卫生间洗漱,年夜饭那顿辣,让她整个人虚弱了半个月。
房间门半掩着,有人敲响门。
她闭着眼也能猜到是谁,含着牙刷含糊不清打法他:“你有这闲工夫,就去院子里帮我摘点新鲜的花。”
“……”对方沉默,脚步声再次响起,越行越远。
沈听溪叹口气,闭着眼抹上水乳。
房间里太阴暗,有可能会致郁,她闭着眼走到窗户边,哗啦一声拉开曳地窗帘。
和煦的阳光射入,轻盈的光线落在她眼皮上。
沈听溪睁开眼,视线放远,收回的途中捕捉到花丛中浅淡的身影。
晨间薄雾未散,他站在那,就像半隐半现的神明。
沈听溪听到胸腔中的那颗炙热的东西发出强烈跳动的声音,她看见那人手中握着一束花,缓缓转过身。
微风掀起他的衬衫一角,不舍得纠缠着他的身体。
时间有多快,从秋天到次年春天,从渐凉到温暖,从被秋风吹黄的落叶到郁郁葱葱的草木。
我看见你,在视野之内。
而你,终于回到我的世界。
多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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