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终还是拨通了李叔的电话。
一阵铃声后,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喂?”
江从礼大喜过望:“喂!李叔!你现在在哪?”
一阵沉默后,那头回答:“你有什么事?”
“我,我联系不上奶奶了,她刚刚还打电话让我回去。”江从礼如实汇报。
“奶奶很好。”李叔冷漠地回答:“不用回去了。”
江从礼有些诧异,李叔虽然一直都是这样冷淡,但他仍是觉得不对劲,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叔,我奶奶她怎么了?”
又是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长到江从礼还以为电话被挂了。
终于,电话那头有了回复:“我会处理好的。”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
沁弥山,玄礼宗。
简陋的寺庙内,宋竹跪屋外的空地前,身旁还跪着两男一女,衣着都是现代人模样。
片刻后,一个中年男人背着手,慢慢走到四人面前。
中年男人叫宋木衫,六境中期,目前玄礼宗最高战力,不过最近好像喜欢频繁出入洗脚城,修为只退不进,不过这并不妨碍老男人训斥这帮所谓的天才。
眼前一向玩世不恭的宋竹此刻大汗淋漓,按理说自己在宗门里年纪最小,惹了祸不会有太大麻烦的,但依现在的情况来看,自己似乎做了件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依照宗主之令,将选举一人前往现世执行安保任务。”中年男人看着四个弟子。
“可是,宗主不是说玄礼宗不接这种委托吗?”那名女弟子问道。
老男人瞥她一眼,摊开手掌,一张纯黑的令牌缓缓飘浮。
“我明白了。”女弟子立刻低头。
“宋竹,你觉得呢?”男人问他。
老黄牛面色一僵,险些乱了阵脚,他故作镇定:“我平日疏于修炼,且没有实战经验,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看大师兄已达到四境巅峰……
宋黄牛当然怕死,自己好几个师兄弟都是死于这些幺蛾子。
“你还知道你疏于修炼?!”中年男人一巴掌拍在宋竹脑袋上,“滚回你的房间纳气去。”
宋竹心里一乐,知道这个苦差事落不到自己头上了,就答应着捂着脑袋跑了回去。
看着那个没心没肺的背影,他叹了口气。
“林江亭。”男人挥挥手。
被叫到的那名弟子面无表情的站起来。
“刚刚你宋师弟推荐你去,你意下如何啊?”他眯着眼问道。
玄礼宗这一代一共有一百多名弟子,但因为现世各种危险的委托任务,或是走火入魔,死得只剩这四个弟子了,侥幸活下来的弟子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除了宋竹,他怂得不敢突破也不出任务,这也侥幸地让他活到了现在。
而能给玄礼宗撑腰的大宗师也在几年前早早地闭关,现在宗门里只有一个宋木衫师叔每天布置布置任务,督促修炼。
戏剧般的,千年前掌控这一国气运的大宗门,如今却变成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甚至如果不是大宗师动用现世的人脉关系,玄礼宗的小洞天差点被开发成旅游景点。
林江亭则是大宗师捡到的弃婴,天才的经典身世,他果然也不负众望地在二十岁的年纪修到第四境,成为宗门地佼佼者,也背负起了重振玄礼宗荣光的重任。
他看了一眼男人身后紧闭的大门,然后半跪在地:“弟子领命。”
……
清晨的阳光洒在屋子里,少年啃着面包,浏览着宋竹留下来的网站。
坂泉未知力量爆发。
这几个字很出戏,江从礼甚至觉得宋竹就是在逗自己开心,但李叔显然不是会配合宋竹的那种人。
他眉头一皱,公网暗网均无法接入坂泉,而且就这个帖子的内容来看,发帖人似乎掌握着不少信息来路,但都没有接收到坂泉传出的消息,派去坂泉的探子也都杳无音讯。
“邪门,真邪门。”小江自语道,仿佛有什么东西把坂泉笼罩了似的。
他再翻翻网上某博热搜,又看看各大平台,还是爆料的明星吃瓜黑心商家暗幕这种千篇一律的话题,网友热情互喷,他没有看到关于坂泉的任何信息。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外界能没有一点消息?
他感到不可思议,就算坂泉在三线,那好歹也是个城市啊,一座城市凭空消失,那些网友或是自媒体早应该爆料了才对。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迅速合上电脑,摸着手枪来到门边:“谁啊?”
“我,何妍妍。”一个好听的女声。
他透过猫眼向外看去,女孩穿着米色的毛衣,正四处打量着周围,短发在肩边轻轻晃动。
他暗骂自己神经过敏了,坏人明明是宋黄牛,怎么会有麻烦找到自己头上,他回应道:“稍等啊同学,我换下衣服。”
他迅速收拾了满屋的狼藉,然后把手枪丢进抽屉,这才赶过去开门
“换衣服这么慢啊。”她嗔怪道。
小江挠挠头:“还收拾了一下屋子,家里好久没来客人了,我给你倒杯水啊。”
“不用。”她赶紧站起来:“那个,有件事想拜托一下,就是我家里出了一点事,我有点害怕,你能跟我回去看看吗。”
江从礼怀疑地看了她一眼,这个节骨眼拉自己出去,太诡异了。但看着孩子真切的眼神,他还是问道:“可以,出什么事了?”
何妍妍是江从礼高中同学,但其实高中的时候并不熟,高考结束后何妍妍才以各种理由联络上江从礼,巧合的是两人的老家都是坂泉的。
女孩沉默了一下,为难道:“我一个远房的亲戚,遇害了。我妈让我去参加葬礼。”
“那有啥害怕的。”江从礼不理解。
“是我妈妈他们……有些着急,一时间也说不清楚。
“好了好了。”小江摆摆手,“我跟你一起回去。”
“嗯嗯。”她点点头,短发在空气中欢快地跳跃。
一瞬间,江从礼忽然想到一件事。
他给何妍妍倒了一杯茶,然后问道:“你在老家坂泉,有能联系上的同学吗?”
何妍妍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地方?”
“坂泉。”江从礼一字一顿。
“没听说过。”她摇摇头:“咱老家不是在大原吗?”
江从礼看着她的眼睛,看了很长时间,直到女孩注意到,脸红地别过头。
“好。”他说:“我们回去吧。”
列车上。
女孩已经望着飞驰而过的风景好久了,那些闪烁的光景在她眼底辉映着,像是若水的琉璃。
何妍妍长相并不出众,但是耐看,脸蛋有一点婴儿肥。黄昏的阳光包裹着她,这是一个普通人的生命里为数不多的最美的时刻。
而坐在对面的小江还在低着头,手里捧着一本书。是一本励志文学,书的名字叫做《告别拖延症》。
似乎是被眼前美人美景吸引,他合上书:“你在看什么呢?”
“啊。”女孩回过神:“看风景。”
“你原来喜欢旅游吗?”
女孩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全是吧,我喜欢自己一个人坐在车窗边往外看,也喜欢走路自己去逛逛。”
似乎是看出了江从礼的担心,她想了想接着说道:“只是喜欢那种感觉,自由吧,并不代表我讨厌社交,我也喜欢交朋友呢。”
“那很好啊。”江从礼笑笑:“也麻烦你忍耐我了。”
何妍妍窘迫地摆摆手:“没有的事!跟你……题的!”
江从礼看着眼前有些局促的女孩,有些不解。自己在坂泉生活了十几年,怎么可能会记错一整个城市的故事。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而这个女孩就是问题的一部分,要么是所有人都在撒谎,要么是自己疯了。
他没有再接着话题聊下去,而是单刀直入的切入话题:“跟我讲讲你家里的事吧。”
看着惊讶的女孩,他补充道:“我只是怕回家了什么也不清楚。”
何妍妍犹豫了一阵,似乎在克服内心的恐惧,过了一会,她才抬头说道:“我那个亲戚。表亲,应该是叫表哥,去世了,听人说是入室杀人。”
江从礼点点头。
“我妈让我去现场看看,说我是警校的,不去看看亲戚会嚼舌根的。”女孩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而且凶手都没抓到嘞。”
“你好歹也是警校的啊,这么怂,以后怎么混呢。”他笑着回避她的目光。
女孩并没有为他的话置气:“不是那么简单,我觉得我们村子里,好像有问题。”
结合最近发生的两件事,江从礼敏锐地感觉到似乎自己离未知又近了一步,他顺着女孩的话:“什么问题?”
“嗯……说呢。”她很为难,“我表达不清楚,你到了你也应该能感受到。”
那完了。别说这小姑娘了,现在发生这些事,再加上这次回村子看葬礼,小江觉得晦气极了,他心里也隐隐约约有些犯怵。
他说了几句漂亮的空话,就又低头看起了书。
车厢里响起了一阵悠扬的纯音乐,配合火车的微微有节律的摇晃,以及昏暗的灯光,不少乘客,包括何妍妍趴在桌上慢慢合上了眼。
江从礼盯着手里的书,实际上他什么也看不到。周围的人睡的越沉,他就莫名其妙的很清醒,他心脏跳得很快,甚至有些兴奋。
他不清楚这些感觉的来源,只觉得有些事情要降临了,他不知道清醒是好事,还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