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激动人心的夜晚过后,沈清和江春萍终于开启了他们幸福生活的灿烂时光。他们后来就慢慢的以一种半公开的方式,同居在一起了。他们比原先更加张扬,更加亲密,倒没人再去“报告”沈学良。沈学良对儿子的“不正当”恋爱似乎是一无所知,因为他没再找儿子谈过话。
就是单位里面,也没人议论他们了。越议论就越发现,其实没有什么好议论的。
这一对姐弟情人无比恩爱,他们白天一起上班,晚上就同住在一个房间里,无限亲密,无限温柔。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年龄的差异,一点儿都感觉不到他们有什么地方不相配。他们仿佛就是天然混成,丝丝合拍。夫妻就应该象他们这个样子,爱情就应该象他们这个样子。
沈清真的只希望,他们一辈子就这么生活下去。除此,对于人生真的没有更多奢求了。
然而,沈清的命运里,幸福总是那么的短暂。短暂得就象一朵烟花的光亮,看都没看清楚,就消逝了。
沈清和江春萍相亲相爱的生活,只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就被命运强行拆开。因为,他们的生活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造纸厂正式宣布倒闭,四百多职工统统遣散回家。
工厂将要倒闭的消息,两年前就传出来了,上上下下都是一片恐慌。上级领导为了保住企业,还做了不少努力,短短几年内,连续更换了五位厂长,希望能有一位天才拯救企业于危难。每个厂长刚一上任,都是信心满满,采取了许多大刀阔斧的改革措施,然而不出几个月,就感觉到回天乏术、无能为力。
最后上任的那位厂长,最是聪明,他心知厂子反正保不住了,懒得把精力用在生产经营上,只顾努力为自己捞取利益。他利用自己的职权,让妻子以低廉的价格,承包下综合大楼最好的一个店面,开起一个小小的日用品商店。他又帮着妻子经营商店,差不多整天忙碌的都是自家的事。
有条件有路子的人,早早就选好了退路,一些人拼命找关系,调往其它更好的事业单位,一些人下海经商,自谋生路。只有那些毫无办法的人,整天围在一起骂老天的娘。“这该死的世道,没救了,肯定没救了。”他们悲哀的嚷嚷着。
正式宣布倒闭之前,工厂先是放了几个月的长假,沈清跟江春萍当时分开,都没意识到,这一次的分开跟从前假期的短暂分开有怎样的不同。
谁知这个假一放,工厂再也没有恢复过生产。接着工厂宣布倒闭,沈清再也无法回到工厂里去,他和江春萍也就一直分开着没能聚到一起。
沈清最后把行李打包,回到了镇上父母的家里面。接下来何去何从,他还没有认真思考过。
沈清家里也有很大的变化,老二沈刚去了很远的大城市打工,老三沈依灵在省城上一所自费大学,老四沈昭是父亲指定的“家族事业”接班人,所以也在外地读卫校。诺大的三层新建房屋里,只剩下父亲和母亲。他跟父亲和母亲又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屋里真是冷清得要命。
沈清一个人闷在家里,陷入一种人生最最低潮的状态。他的事业和爱情统统一片凋零,而一个男人,去了事业和爱情,还剩下什么呢,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一副狗都不闻的肉躯。
相比起一筹莫展的事业,沈清现在最忧愁的还是爱情,孤孤单单的日子,才过了几天就感觉好难受,要是一辈子都这样,那是多么的可怕啊。
可他又没办法去找江春萍,据说江春萍也住到了她父母家里,她母亲那么“凶神恶煞”,哪里敢去找她?估计江春萍也不敢来找沈清的,沈学良那张不近人情的冷脸,她应该也有些了解。
看起来,跟江春萍美好的爱情就此终结,两个人成为夫妻的梦想也就此破灭。有什么办法呢?他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他身无分文,连跟江春萍私奔的想法都实现不了。
他每天关在二楼的房间里,在浑浑噩噩的日子里,神思恍惚的思念着江春萍。跟想象里的江春萍蝴蝶翻飞。他仿佛一个濒死的病人,只靠着一点生理盐水,勉强维持住苟活的生命。
今天,他照常坐在房间里,拿着一本书打发时间。屋外下着细雨,窗玻璃上一串串的雨珠划出一条条水线。沈清无聊的望着那些水线,呆呆的出神。
母亲突然在一楼叫他:“沈清,你同事找你。”
同事,谁啊?他也没多想,有人来就好,人快闷死了。他立即跑出房间,到二楼楼梯间张望,但见一个人正踩着楼梯踏步一级一级的走上来,那竟是江春萍。
我的天,这太出乎意外了。做梦都不敢想,江春萍会过来找他。他把江春萍引进房间,一句话没说,先把门关上,扑上去紧紧拥抱住她……。
两人正忘乎一切的,畅游在风浪翻滚的情海之中,“当当当”房门被敲响了。
这也太煞风景了,沈清惊慌得差点多打了一个“冷颤”。他静止不动,对着门外说:“什么事啊?”
“让你的同事留下来吃饭,我这就去买菜。”门外是母亲的声音,让沈清稍稍松口气,他最担心外面是父亲。
母亲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她的意思就是父亲的意思。父亲肯留下江春萍吃饭,让沈清深感意外。
“好的,我知道。我们在谈事情,你别来打扰。”沈清不耐烦说。
被母亲一顿干扰,两人热血早冷了一半,情趣也恢复不上来。因此匆匆完事,赶紧穿上衣服。
“你进来看见我父亲吗?”沈清知道父亲就在楼下,担心她进门时父亲冷淡她,让她受了不该受的委屈。
“看见,还跟他说了一句话,问你在不在家,他说在。他应该不认识我吧。”
“不知道。他没摆臭脸就好。”
“不至于吧,我又没得罪他。”
“好了,不说他了。你是特意过来找我的吗?还是有其它事顺道过来的。”
“特意来的。你应该是把我忘掉了吧,我想你应该是把我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