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回到家里,日子更加难过了。做什么事都沉不下心来,半夜常常惊醒,脑子里总是浮现出莫莉一动不动趴在地上的“骇人”画面。
越想越心痛莫莉,怎么能让她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怎么能让她跟那种毫无怜爱之心的男人生活一辈子。
沈清本来不愿意把王少群看得太坏,总觉得既然莫莉选择了他,他身上多少有一些好的东西。可是想着王少群是从背后偷袭莫莉,毫无预告的将一个柔弱的女人一击重拳打倒在地,就凭这一点,他的人品打分已经降到零点。这样的男人,身上再多的优点,都已经不值一文。
莫莉跟这样的男人生活一辈子,完全想象不出,幸福在哪里?
一定要把莫莉带走,要把她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对沈清来说,这已经不仅仅出于关爱,而是成了一种责任。
他心里对王少群说,别怪我要抢走莫莉,我只是比你更爱她而已。
他急切想要了解莫莉的情况,可又无处打听。傅雪珍居然几天都没回来,真不知道后来究竟发生什么事,莫莉到底怎么样了。
他想着莫莉是不是在跟王少群闹离婚,这倒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不知道他们采用哪种方式离婚,是协议离呢还是上法庭诉讼,只希望越快越好。
也不知道他们离婚会不会顺利,有没有什么阻力,两个人“志同道合”才好。要是王少群单方面不同意,离婚就会变得复杂、繁琐,也会变得很拖延。
沈清诚心祈祷他们的离婚一帆风顺、马到成功。但愿世上发生的一切,都为他们的离婚创造良好条件。
沈清觉得自己不能光坐在屋子里空想,必须为此付诸实际行动。要为莫莉顺利离婚添柴加油,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
沈清的“实际行动”,是去见莫莉的母亲,把那天莫莉遭受的非人折磨告诉老太太。疼爱女儿的老太太一定还蒙在鼓里,她有权利知道真相,也有权利为此愤怒。没有哪个母亲会放任自己的爱女那样受苦,她必定站在女儿的一边,支持女儿包括离婚在内的一切决定。而老太太的支持,无疑是一股不可撼动的强大力量。
沈清这么充满信心的想着,来到了莫莉家中。
莫莉家,沈清已经很多年没来过了,所有陈设却还是十年前的原貌没变。但是住在屋里的人变化很大了,伯母老了很多,门牙也掉了一颗,头发变得枯涩没了光泽;小霞个子长高了,长成了大姑娘。
据说小霞已经相中了人家,定好了亲,却迟迟没结婚。小霞的意思,要丈夫结婚后倒插门跟她一起住在娘家,她不可以让母亲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男方本人完全同意,不妙的是他偏偏是独生子,男方父母有些犹豫,因此两家还在继续商议之中,力争找到双方都满意的解决方案。
沈清心里还冒出一个念头来,伯母啊伯母,等我娶了莫莉就好办了,就让我来照顾你吧。
伯母对待沈清仍是一如既往的亲切,对她来说,沈清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而且,她也清楚莫莉跟他兄妹一样的感情。
沈清坐下,稍稍寒喧几句,就开始讲起那个“惊心动魄”的晚上。他没讲他自己为什么要去莫莉那儿,甚至没讲他在场的任何情节。因为,现在还不是让伯母发现他和莫莉有恋情的时候。
他直接截取桥上那一段“悲惨”剧情有声有色的描述了一遍,也只讲莫莉被打倒在地的情节。其中难免因为义愤填赝的激情,稍微有一点可以理解的夸大其词,同时还加上了对自己有利的一些“正义”之辞。就象很多的讲解员讲述历史时的那种语气。
他声情并茂,一口气就讲了三十多分钟。听得小霞泣不成声、泪雨磅砣。她银牙切咬着说:“姐姐要跟那个天杀的离婚,一定要离。”沈清内心欣慰,想来自己的行动还是收到了不错的效果。
伯母却不如沈清预想的那么激动,她神情淡定,用一种见惯红尘乱世的语气说:“他们两个经常吵闹,习已为常了,上次春节就在这屋里打起来。回头我问问小王怎么回事。”
伯母的出奇冷静,让沈清有些受打击,因此没敢继续多讲了。他再坐一会儿,便匆匆告辞离去。
傅雪珍仍然没有回来,莫莉的情况一无所知,伯母的态度又模棱两可,沈清的内心更加烦燥不安了。
一连几天,他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再也不出门,哪儿也不去了。就因为出门去了莫莉那儿一趟,弄得全世界都乱了套,和莫莉相见变得更加困难。
他这种表现,父亲和母亲全都看在眼里。父亲和母亲并不知道沈清和莫莉之间的那些事,只以为儿子正当青春,大约思春成痴,病入膏肓了。心想儿子娶老婆的问题变得更加紧迫。
母亲怕儿子在房间里闷出病来,晚上,就拉着儿子去客厅里看电视。希望电视里欢乐的节目可以帮儿子解一解闷。
这时候,父亲和母亲也会围坐在电视机前,尽量营造出一种“其乐融融”的家庭气氛。他们并不明白,这种表面化的东西,根本就深入不到儿子的内心里去。对儿子的忧愁起不到一点儿帮助。
沈清尽量装出心中无事的样子。他一向在感情问题上,极力对父亲和母亲保密,永远不会跟他们谈论自己感情方面的问题。他感情上再怎么无助,也不会向父亲和母亲请求帮助。
电视机的遥控器多半掌握在父亲手里,看什么节目由他来决定。他似乎是为了让儿子开心一点,所以多半会选择歌舞类的文艺节目,认为这是年轻人最喜爱的。
但是,父亲是个对电视节目非常挑剔的人,他在艺术欣赏方面,比一般人要更加苛刻一点。因此,他会在看节目的时候,情不自禁的对节目大加点评和批判。
有时候,电视里会播放港台歌星风格比较前卫些的歌舞节目,父亲对那些歌星就非常反感,完全理解不了他们的演唱方式。他不喜欢那些歌星,在舞台上动作过分夸张的表演,一会儿把眼睛闭起来,一会儿又跪在地板上,一会儿把话筒抛来抛去,一会儿又把话筒举到观众嘴边去……。
他批评他们,这根本不是表演,只是在发“羊癫疯”,是对艺术的糟蹋和侮辱。他认为真正的歌唱方式应该是这样:歌手要端端正正的站在舞台上,昂首挺胸的面对话筒,眼睛直视前方,双手相扣着摆在腹前,偶而一只手伸出去,胸前划一个半弧,马上就收回来。这个才是最正确、最标准、最完美的演唱方式。
他最欣赏的,是京剧演员的表演形式,一板一眼,慢慢悠悠,举手投足都功底十足。遗憾现在的年轻人欣赏水平大幅下降,国粹变得日渐衰微。
那些港台歌星的表演,让他越看越气得直跺脚,说电视台的人都是蠢蛋,竟然把这么没有艺术水准的节目搬上电视。沈清都担心父亲把电视机给砸了。
沈清的心思其实一点儿没在电视里,他曾经那么痴迷电视,但现在再也吸引不了他。那些电视剧,总是把所有成年人演得象小孩一样天真,而小孩呢反是用成人的语气说话,越看越倒胃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