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朝内就只有一个寇家?
寇墨白却似乎没在意皇上神色一般道“现在不论是支持太子的、或不满于太子的”他左右轻描淡写的一瞟,继续道“都认定了,太子失德确凿。可臣看太子向来仁德,擅思却不尚武,皇上还一度忧虑太子是否不够杀伐决断,这才选了钱老将军为太子师。皇上应该比臣更了解太子心性。诏已发,错已铸,却不能因私印而定太子罪。草率的罚太子而交代于天下,牺牲的将比现在多得多了。所以臣,恳请皇上息怒,继而查,再而解困。”
“唔…”皇帝听完,收回目光,缓缓坐下,他最看重太子,一为爱深责切,二为群臣施压,于公于私都难公判,此刻寇墨白一番话他才算找到了个台阶,方才吐了一口气,说道“寇将军所言有理,便由你调查一番,容后再论,都退下吧。”
待得群臣告退,他抬眼看了看身旁的常乐,道“太子身边…”比了个杀的手势。
常乐立刻领会,恭谨道“奴才明白,奴才不会让任何一个可能影响到太子爷的人活在世上。更何况只是个奴婢,皇上宽心。”
我远远瞧着太子郁的背影,他发鬓已乱,衣衫也都湿透了紧贴在身上,雨水顺着他的侧脸一滴一滴滑落,但是他依旧把背挺的很值,骄傲而倔强。没有人比我更懂他,他是被冤枉的。
即便他不是被冤枉的,我现在与他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但,我没有证据,也不知道太子印究竟是谁偷的。
我转身便跑,踏着水花跑到燕妃宫外跪求,燕妃是太子的母妃,即便没有证据,我便把缘由讲给她听,她一定会面圣为太子求情。
当时天真如我。
燕妃宫门打开,她梳妆整齐依旧雍容华贵,脚下有蜿蜒的毯子,头顶着四把油伞,她没有被沾染一滴雨水,我趴在雨里向她陈情。
半晌她悠悠开口“你便是如今大家都在说的那个狐媚祸主的奴婢?”
我瞧了她一眼,雨水打的眼睛睁不太开,看不分明她的表情,一时语塞,只是又叩了一个头。
“女子能奈我儿何?”她又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去求情于事无补,你回去吧”
说罢她便转身,门缓缓合上。
燕妃终于有一丝凄然,喃喃“皇上是不会废太子的”
而这话湮没在雨中,我并未听到。
那时的我,即便是听见了,也不会明白其中的深意。
我失魂落魄的在宫廷的长条路上走着,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没有人可以依靠,除了太子,我发现在这宫中我再也没有认识的人了。
走着走着,走到他身侧,天寒的我瑟瑟发抖。
他瞧了我一眼,闷声道“赶紧回宫去”
我怅然若失的跪在他旁边,说“殿下,你说我是不是克你啊”
他竟然笑了,不再说话,打起精神来,又继续跪着。也不知道为何,此时我竟不觉得冷了。
隔了有半个时辰,我几乎昏厥过去的时候,看到一抹红色十分亮眼,是红衣。
莫非她也是来罚跪的?我好笑的想着,太子殿下的女人缘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一个两个都来了。
然而我只猜对了一半,红衣确实爱慕她的主子,但她来不是为了陪跪,而是要置我于死地。
她跪在天子门前高呼“皇上英明,殿下冤枉,奴婢红衣是东宫掌事姑姑,知道一切实情”
我与太子对视一眼,都有疑惑的神情。
谁知红衣进殿不久,常公公便带了一队人将我从雨中拖了起来。
只说了八个字,让我肝胆俱裂。
他说“构陷太子,乱棍打死!”
苏郁一把拽住我的袖子,本来坚决而泰然的脸上惊慌失措。
“放肆!本宫在这,谁敢动东宫的人!”
棍子已经挨到身上,我想逃却无处遁形,在绝望那刻我心想,就当是我做的,给太子脱罪,也算是报了他的救命之恩了。
苏郁跟常公公带来的侍卫动起手来。
“太子殿下,这是皇上的吩咐,这奴婢偷太子印私传太子旨意以至于边镇动乱,枉死的已逾百人,拿她的命来偿还尚且偿还不起…”
常公公说着看向我,看着看着便入了神,挥挥手道“你们慢着”,又凑近了一些,仔细的瞧。
见没再有棍子打过来,我大口的喘息。
迷蒙中,我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由远及近。
我的眼泪不知为何,这才大滴的流下来,混着雨水一同,就好像我一直在等他,而他,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