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崔家灯火通明。
崔载设了宴席,余杭的所有大粮商全部到位。
外面的灾民食不果腹,这里的宴席上却是大鱼大肉。
美食陈列之多,在场的这些人恐怕只能吃完十之一二。
剩下的东西最终都被下人们或分食,或拉到乡下的家里喂了猪。
街上的灾民们肚子里没有一点儿油水,领了粥后吃完没多久肚子就开始此起彼伏的叫响。
而崔家下人们养的猪却是只只肥头大耳,膘肥体壮!
外面的灾民们面对漫漫长夜,除了裹紧被褥抵抗严寒外,连个吹牛打屁的人都找不到。
而这里面却是载歌载舞。
光舞女就分成三个班子,可以轮换着唱跳一整夜而不断档!
东杭粮行的掌柜一杯美酒下肚,感觉已经渐渐有了些许醉意。
这一杯所谓美酒酿造用掉的粮食,就够外面几个灾民吃一天。
借着酒意,东杭粮行的掌柜端起一杯葡萄酒,向崔载敬道:
“此刻我等在此举酒畅饮,而那所谓的钦差大臣,恐怕却是坐在县衙里愁得掉发。”
“没有我余杭粮界的诸位相助,没有崔大人这样的江南龙头人物点头,小小钦差,还妄想成事,简直是贻笑大方也!”
有了东杭粮行的掌柜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踊跃发起言来道:
“就是就是,小小钦差,幸进之辈,只是偶然被皇上看中,真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只不过是一外戚之家,竟然敢跟真正的豪门之家叫板,真是夜郎自大,毫无自知之明!”
“过了今晚他恐怕就会明白了,无论在哪,没有崔盐政史这样的世家相助的话,他就只能一月之期到后,灰溜溜滚回京城受罚!”
“哈哈哈,恐怕明日一早,他就要亲自到崔府,向盐政史大人负荆请罪了!”
“到时候崔大人可不要轻易就饶了他的怠慢之罪啊,哈哈哈……”
还是当夜。
明月高悬。
在崔载府上众人想象中,正独坐县衙发愁的项燕,却是和杨老管家乘一叶扁舟正行驶在水中。
水面洒满银辉,被小船航迹分为两半,像是跟在后面的仪仗队。
不远处,月光照不到的深沉、浓郁的夜色中,有一团火把在被人有规律地摆来摆去,像是灯塔,又像是传说中把人引诱过去吃掉的海怪。
这当然不是海怪,这是游鱼船行的船队。
而摆火把之人正是刘衍。
刘衍放下梯子把项燕接上去后,船上都是游鱼船行精干的汉子们。
而在他们的脚下,他们的背后,船舱里,甲板上,全堆得是满满的粮食。
虽然是陈年的旧粮。
但仍然是能救人性命,能填饱肚子的粮食!
“兄弟们辛苦了,等这边的事了,回到京城人人有赏!”
“兄弟们再委屈几日,在这江面水草间再应付几日。时机一到,你们再一起上岸。”
“另外从今天开始,每晚趁着夜色,给我运五万担粮食到岸上,不要多也不要少。”
“好,开始动身吧!”
一声令下,一条条小船被放入水中。大船小船之间开始忙碌起来。
刘衍亲自带着第一波小船,将第一批粮食运到岸上。
岸边。
余杭县衙的衙役们全等在陆上。
他们都是睡到一半被项燕从床上拽起来的。
但每个人都没有怨言。
因为项燕给了他们足够丰厚的“加班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