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面,万物复苏。
冬日的积雪缓缓的融化,冰凉的雪水灌既着沉睡了一冬的种子,让其再次散发出生机,破壳,生根,发芽,出苗。
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一片片青草长得格外茂盛。
这里的土地经过去年血液的灌既,得到了比往年更丰富的营养,长得更粗,更壮,更绿,更强壮。
一朵野花伸着懒腰,努力的摆动着含包待放的花芯,寻找阳光出现的地方。
“啪!”
野花还会绽放它的美,刚刚露出了一点缝,一只泥泞的大脚从天而降,狠狠的将它踩回了泥土中。
随后无数大脚紧跟而上,将其采了个粉身碎骨。
野花:我原本以为我会被人摘走戴在头上,最后在佳人遗憾下干枯而死。但做梦都没想到会落到个万脚践踏的下场,人生难,花生更难。
“进!”
一声高亢嘹亮的声音响起。
手拿着新式步枪,前端装着刺刀的士兵,神情冷漠的听着号令,大步的向前。
这是一片靠山的洼地,山是一座独立的山。
四面八方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它就像一根破土而出的竹笋一样,孤独而寂寞。
“轰,轰,轰…”
整齐的脚步声从山的四面八方响起,旌旗漫天,杀气凛凛。
一名名明军士兵,在军官的指挥下,与队友排着整齐的队列,紧握着手中的武器,伴随着让人热血沸腾的军鼓,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山谷缓缓压去。
老爷子朱棣骑在马上,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跟随着军团慢慢前进。
去年年底,在这片冰雪大平原上,大明与瓦剌的残部进行了最后的决战。
那几天厮杀声从未停止,那几天,这里的大地,被鲜血染红渗透。
经过十几天的殊死搏杀,近十万瓦剌部众,被明军消灭了大半。
后在明军的压迫下,瓦剌剩余的两三万人,龟缩到了这座孤独的山中,进行最后的殊死搏斗。
明军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四面八方已经被围死,瓦剌人除了投降,就剩下了拼死抵抗。
投降,他们不是没想过。
可想到跟马哈木出征的那些士兵投降的后果,明白以明军的残忍之心,他们也没有任何活路。
剩余的瓦剌之人,在木海的鼓动下,决定进行最后的殊死搏斗,哪怕就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杀的越多赚的越多。
但就在他们准备殊死一搏的时候,明军却停止了进攻,反而将他们围在里面不让其出去。
一天两天三天…
一个月,两个月…
明军只是围而不攻。
木海不止一次想带人突围,但都被明军给打了回去。
被围困在山上的瓦剌人,陷入了缺衣少药,少粮缺水的处境。
刚开始山上的雪水还够他们饮用,粮食和马匹还够他们吃几天。
可随着包围持久,春天到来水源渐渐缺失,粮食也吃得一干二净,山上的草地也被啃得一干二净,最后是身上披的皮毛。
可这些终有吃完的时候。
没有吃的喝的,人会逐渐的疯狂。
为了活下去,很多人把手伸向了同族。
永乐16年3月2日,围困了许久的明军,终于发动了全面进攻。
庞大的军团从四面八方抵达孤山之下,队伍慢慢的停了下来。
“爹,让我带人直接冲一波吧,饿了他们两三个月,就算是有人也没几个了。”
朱高煦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老爷子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朱高煦咧嘴一笑,一挥马鞭驾马而出。
“呜…呜呜……”
断断续续的号角声突然从山上响起。
正准备发动进攻的朱高煦,抬头往山上看去。
影影绰绰数千个人影,从散发着恶臭的山上冒了出来。
一杆大旗慢慢的立起。
破破烂烂的旗子上,画着奇怪的图腾,被一个干瘦的汉子高高举起。
“哟呵,还有活的呀!”
朱高煦意外的调侃了一声。
随后抽出宝刀,微微向前一举。
跟在他身后整装待发的一个步兵军团,迈着大步,踩着泥泞的地面向前而去。
木海手举着部落大旗,手拿着一柄短斧,看着缓缓逼近的明军。
喉间的干涩,让他舔了舔裂出大大口子的嘴唇。
长时间的饥饿和缺水,让他的视线已经十分模湖。
远处的景色重重叠叠,让他分不清哪个是人哪个是物品。
但耳边从下方传来的脚步声,却告诉他敌人正在靠近。
微微吸了一口气,整个肺部火辣辣的疼。
木海强压着疼痛,扭头看着身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的族人,嘶哑的喊了一声。
“敌…敌…敌人来了,长…长…长生天的子…子…子民们!”
短短的几个字,一下子掏空了他全身的力气。
人饥饿饥渴到极点,是不想说话的。
可作为领头人,他觉得战到最后时刻,他应该说点什么?
可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但他的体力已经无法支撑他说出这些,他还要保存着体力,与敌人进行最后的搏斗。
看着身后虚虚晃晃的身影,木海嘴巴张了张,只吐出了三个字。
“上路了!”
站在他身后的瓦剌士兵,身体微微一颤,努力的瞪着眼睛,看向下方越来越近的人影。
没人说话,没人怒吼。
当明军接近半山腰,距离他们还有数十步的时候。
木海举起黑褐色的斧头,发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声呐喊。
“杀!”
双方瞬间碰撞在一起,兵器铠甲不断的发出铿锵的碰撞声。
士兵的杀喊怒吼,人临死前的闷哼倒地声不断响起。
“扑通…”
木海重重的跪倒在地,他的身体被几根长枪穿透,暗红的鲜血顺着枪杆不断地流淌而出。
他还没死。
在这一刻或许是回光返照,或者是心中的不甘,他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表情冷漠眼神凶狠的明军,遍地的残肢断臂,以及被啃得满是牙印的骨头。
滚滚的恶臭被风携带着,吹进他的鼻腔,熏得他头脑越来越清醒。
“咳咳…”
身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一阵干咳,鲜血倒涌之下,滚滚从口中喷出。
“好家伙,饿成这样还杀了我三个人,你也算是个人物,老子亲自送你上路!”
朱高煦用披风擦着刀上的鲜血,来到了木海面前,慢慢的举起了刀。
木海已无法发言,他看着高高举起,被阳光照射闪着寒光的宝刀,脸上露出了解脱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