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时光如梭,岁月如血。今日的望天峰,依然白雪皑皑。
残阳如死,晚霞如伤,半尺深的积雪,被那仓皇的落日一照,立刻浮现出一抹悲壮的残红,正如那已经退守到远方的虚弱帝国。望天峰,除了白雪,只有透明的风。
曾经这里万魔聚首,怎一个热闹非凡的场面,如今这里只剩下冷冷清清的空旷。黑气楼前任掌门楼宇的尸身早已腐烂成泥,也不知道如今蒸蒸日的黑气楼的杀手们,是否还记得这个为了进门排名献出生命的先驱。这世有很多人,牺牲之后很快被众人忘记,白骨已寒,孤魂徒悲。
山谷那神秘的巨眼,早已不知所踪,徒留下漆黑的万丈深坑,即使连猿猴飞鸟,也不敢下去一探究竟,因为那1200冤魂的死气与鬼哭,5年来从未消散。
血色的大门,是在这悲惨荒凉凄冷的晚间,再一次凭空闪现,轰隆开启,旋即轰隆关闭。
“姐姐……”被世界封杀的白银的青年,从血色的大门缓步走下。白银的长发,在山风飘舞如同流散的水银。白银的长袍,被晚照镀金红色的光边,如同诸神的加冕。白银的剑眉之下,一双白银的瞳孔,此刻正汹涌着悲伤与思念。
“姐姐,雅婷,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们……”苍白而空洞的话语,如今已经是能够表达缅怀的全部。死亡即为终聚,即为永诀,纵然如何粉碎这个黑色的人间,也再换不回女孩的声音了。
复仇吗?没有意义,给杜传昌下诅咒很容易,给冯烈山使绊子很简单,可是那样除了徒增人间灾厄,也没有其他任何的作用了。
如今的杜传昌,声名赫赫,却是一个怕白银的可怜孩子,如今的冯烈山,分神巅峰,却为了一个日薄西山的所谓的魔威阁,白了头发。逝者魂归异界,活着的人,在无边业火苦熬着名为生存的酷刑。
被世界遗忘了的生者,此刻只能用苍白的祝福与宽慰,吊唁被世界遗忘的死者,然而此刻,这伤残般的晚霞代表着的,却是应该与家人团聚的,昭和八年的除夕。
孤独,此时胜过悲伤,在山风暴起成为吞没人生的残酷。
然而被世界规则抹杀的孤独,并不能击垮这个白银色的男子。5年过去了,白银色的男孩如今已经荣登传,成为天神般翩然而俊美的男子,被世界抹杀了记忆的众人,视他为不修炼神功的废物,却依然无法阻挡他前进的脚步,更不能阻止他利用魔法以外的智慧与学识,获得在这个世界幸福生活的权力。
如今的他,是黑气楼的外门弟子,人称“白银恶魔”,也有了小小的名气,因为他不会神功,身体也没有神功的气息,因此每次杀人之时,对方几乎都毫无防备,加他的攻击距离远得可怕,每每得手,只到了黑气楼领赏的时候,才让人惊觉这么一个没有丝毫罡风力量的人,居然可以做到7等“黑楼客”,那是外门弟子最高的规格了,若不是他不会神功也拒绝任何修炼,他早已拜入山门了吧,可是,如果他真的能修炼神功,他干嘛不去金刀门呢?
白银色的青年,这样从望天峰走下来,一步一步,如同苍白的无常,这是他最后一次缅怀,最后一次回顾生命,也是他特意等在这里,等待目标出现。
除夕之夜,原本是亲人团聚的好日子,可是偏偏有人倒了血霉,携家带口地被发配到乌里雅苏台那种苦寒之地,这个倒霉的人,是银尘传圣魔导师陛下的猎物。
准确地说,是押送他的人,成为了魔法师的猎物。
“张氏纪涛,本是南国人士,如今在北国汇聚江湖人士,意图刺杀烽火连城?这个家伙还是有点骨气的呢。”他慢慢从积满白雪的山道走下来,走到另外一条通向天剑关的大道,转过身。
仿佛刚刚算好的一样,一队锁甲雄兵骑着马,押解着一辆囚车,囚车之内的那人,神情委顿,看起来极为凄惨。
白银的魔法师轻轻抬起左手,伸出一根手指,暴风裹挟着苍蓝的刃雪,从他的指尖旋转着喷薄而出,转瞬间,将满是积雪的大道淹没。
“你们除夕之夜都不放假?”银尘的声音在空气悬浮着,他的嗓音很低沉,甚至有点磨砂般的质感,那是他长期毫无节制地使用咒语造成的损伤。
“什么人?”
“鬼啊!”
很显然,他的卖相加他手掌握着的天地异象,很容易让这些并不如何精锐的兵丁感到恐怖。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将真正的魔法展示出来,看到那些士兵们一个个策马掉头,飞也似地逃了开去。
这么简单?
银尘疑惑了,因为那些士兵们转身的逃跑的时候,居然还保持着队形。
他闭眼睛,风雪的环境他的领域感知范围更大,他默默感受了一下,然后笑了。
三百步以内有两人埋伏在雪色的背景,这喜人外头罩着大白色的斗篷,真是很难用眼睛来辨别呢,只怕是有人走到跟前,都不一定能发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