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断从北边掠过的渡鸦,或者是伪装成渡鸦的信鸽,仿佛从极北冥界不断逼近的深重危难,正在一步步迫近这座天下间第一繁荣,第一明,第一安逸的城池。
银尘是在这个时候,从居住的小楼里走出来,走在夜色与灯笼之下的繁花似锦之,抬起头,白银色的瞳孔里倒映出渡鸦们漆黑的模糊身影,仿佛神圣的瞳孔,倒映出魔国入侵的危厄预兆。
他身穿黑袍,带着骷髅项链,用黑暗梦魇扭曲了周围的时空,似乎一夜之间又回到了寒冷的正月,在那即将被禁武令吞没的血阳城,在那满是阴谋与陷阱的都护府,谨慎前行。
他没有使用隐身术,更没有使用飞行术,潘兴城里,每到夜间,都会升起一道巨大的防御阵法,那可不是和血阳城都护府同一级别的,通过吸收周围空气的风元素而形成的罡风大阵,而是直接消耗着晒干的风灵草,仿佛消耗魔能晶体的超级魔法阵一样的强力防御阵法,正是因为有了这种阵法,潘兴城才被称为天下第一城,才是三朝古都,因为这种阵法的存在,让潘兴城,千年以来从未被从外面攻破。
这种阵法之,所有人都受到一种特殊频率的混乱罡风影响,无法释放任何提气轻身的神功或者聚元式,当然飞行术这样的风系魔法也不可能实现,同时,因为空气存在着不间断的震颤和扭曲,让空气水分子的折射率不断变化,隐身术这种光系魔法也很难发挥作用。银尘只能通过老土的办法,利用黑暗梦魇领域直接制造扭曲空间,将自己的身形掩藏起来。
他收回目光,谨慎地打量着四周,视线也精神力的双重探查,让他很快搞清楚了周围情形。在这条直挺挺地通向小院侧门的道路两旁,那一丛丛高低错落的树木之,假山后面,甚至廊桥底下,都藏着一个个黑色的身影。
他们是王府的暗哨守卫,真王的死忠,当然也是真王监视整个府邸的耳目。备受皇帝猜疑防范的真王爷,手下所有的明卫,也是那些可以穿着锁甲四处走动巡逻的卫兵,都是皇帝用诏书硬塞过来的,真王不受,是抗旨不尊,甚至野心谋反,真王接受,那么一切平安无事。那些被塞进来的锁甲卫士,鱼龙混杂,良莠不齐,来历更是五花八门,甚至没有人能说清楚他们每个人究竟对谁效忠,唯一一点明确的是,他们真的担起了保卫王府的的重任,不管那些暗卫是不是在他们眼前出现过,他们都会对一切在王府游荡的可疑身影严加防范。
如,在圆月形状的侧门外面游荡着的一队士兵。
这一队士兵身穿金色锁甲,和潘兴城墙的士兵没有丝毫区别,一样的制式双手大刀,一样在左臂爱装着一面厚实的盾牌,一样铁罐头般全身披甲,武装到眼眶,他们在王府之按照精心规划的路线反反复复地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永远,哪怕王府之真的窜进来什么胆大包天的刺客,他们也会在处理掉那些老鼠之后继续巡逻。
这些人带着各自的目的,却兢兢业业地完成这共同的工作,没有人敢于懈怠,因为这里是真王府邸,在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证明真王想要谋权篡位之前,真王永远都是真王,都是王府里唯一的主人,主宰着这里每一个人的生死荣辱。
到王府里去做卧底,可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银尘走到月亮门前,闪身躲在一侧的墙壁,悄悄探出半颗脑袋观察着这样一队在夜色依然闪着金光的卫兵。此时他的手心里,没有魔法的闪光,只有一层密密的冷汗。
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在暗卫的视线之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不能隐身的潘兴城里,黑暗梦魇领域扭曲的空间只有三十步不到,而且很葩的是离银尘越近空间扭曲得越厉害,因此银尘现在成了容易被远处的人发现,而不容易被近处的人发现的怪状态。说着的,他现在恨死那个无聊的城市防御大阵了。
“有那么多风灵草,北国兵临城下的时候使用多好,非要在这种时候白白浪费!”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却不知道浪费风灵草的做法,正是和皇后“一条心”的凌华妃刻意安排的。
潘兴城,从来都是被从内部突破的。
他等到那一队士兵走到离月亮门最近的地方时,突然窜出,跟在了那些士兵后面,他的领域清晰地反馈出另外一个人悄悄离开原来位置,一边借助着周围树木院墙的掩护一边朝他这边潜行过来。
银尘扁扁嘴,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去。隐身魔法只能算是最基础的隐形手段,任何元素的隐身术都是十分脆弱的,稍微受点扰动会露陷了。
银尘跟在那一队卫兵后面,绕着王府走了大半圈,由于黑暗幻术同时欺骗五感,因此他哪怕被士兵们碰到也不用担心被发现,唯一要注意的是躲避任何处于三十步之外的金甲卫兵的视线,而身边的卫兵,成了最好的掩体。
好在十六岁少年的身体相当瘦小,加他又穿着黑袍,在暗夜之十分难以辨认,因此他因此他无惊无险地跟着巡逻队来到一处地势较高的院落,这里很明显地被人为地垫高了,十三级青色的石阶在月光之下散发着一种既像反光又像辐射光辉的青光,看起来十分渗人。银尘跟随着的队伍走到了高台下面,此时另外一队卫兵正好走到了高台顶端的边缘,和这一队卫兵的距离达到最短。
银尘飞身而起,奥术加速与悬空术并不受任何风系阵法的影响,他几乎是一个箭步登了市三级台阶,消失在高台顶端那一队正在集体转身的卫兵间。
一道黑影从高台底下冒出来,两队卫兵都看到了他,看到了那个人并没有蒙面,看到了那个人两只袖子复杂的闪光图案,那是用刺绣的方法将镶着翠玉的青铜缝在在袖子的特殊标记,有这样标记的人,便是王府的守卫,不会受到卫兵的攻击。
这个黑影子一样的家伙脑袋顶矗立着一座小小的铜冠,是个世袭的子爵。他后脑勺的头发都随风飘散着,在高速移动的时候向后拉直成一道粗短的线段。他默不作声地冲进卫兵队伍里,巧妙地躲避着金甲卫士们的身躯。从卫兵队伍一侧飞速掠过,然后一脸茫然地停在队尾,这个时候,金甲卫兵全员转过身去,准备继续巡逻,他们和这些黑衣暗卫之间有着深深的膈膜,虽然表面井水不犯河水,可是背地里,他们互不信任,甚至相互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