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做的,做好了,无愧于天,无愧于娘娘,无愧于自己,也无愧于口头的褒奖和日后的论功行赏了。娘娘一向赏罚分明。”冷泉此刻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搂住柳梦仪侃侃而谈:“所以本宫很欣赏你,还有你手下的那些小丫头们,那是真正称得帝国栋梁的人呢!”
“好了!”冷泉土壤放开手,脸色冷下来,声音里也带了一丝丝冰寒又恶毒的气息:“本宫刚刚决定,歼灭解语宗的行动,马要开始了,你赶快回去想法通知你那些姐妹下属,着手准备断情针去!注意!一定不能打草惊蛇!”
“好的……哦不,奴家明白!”柳梦仪的语气刚刚透露出一点点慌乱,赶紧咽了回去,换了一副最坚定强硬的嘴脸。冷泉此时正在想着如何全灭解语宗,没有太多精力放在柳梦仪的态度,因此只觉得她回答得不够利索,却也没有往深了想呢。
“你可千万不能掉链子呀!这次事情要是搞砸了,被彻底消灭的,可是你们了呢。”冷泉连鼓励带威胁地叮嘱了一句,然后放柳梦仪离开了,此时,离魔威阁组织进攻,并且被太长老发现,还有整整一小时四十五分钟的时间。
柳梦仪先精神头搜地下了楼梯,走过两个拐角,左右看看没有人了,才猛然放慢了脚步。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苍白,一双美丽的圆眼睛,竟然慢慢闪烁出些许泪光。
“宗主,长老大人们,还有姐妹们,我柳梦仪,对不起你们呀……”她低声抽泣了一声,赶紧掏出手绢将自己流出来的些许眼泪和鼻涕都擦干净了,好在她最近没有条件化妆了,也不担心弄花了脸。
她朝前走,然后又折回来,再朝前走,又折回来,如此反反复复,内心里一片混乱狂暴的挣扎和犹豫。她此刻才终于明白,犹豫,这两个字,并不像旁人理解的那样软弱无能,慢悠悠,温吞吞,反而仿佛地震天灾一样狂暴,最可怕的毒药还要剧痛难忍。她感觉自己要被撕裂了,一半儿朝前走,一半儿折回去。
“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这么来来回回的几步之间,柳梦仪想出了无数个漏铜百出的方案,一会儿是给徐梦丽示警,可是那样不仅会将原本平静的解语宗搞乱,还完全没有办法对付躲在魔威阁身后的炽白芍药,一会儿是竭尽所能对付解语宗,当好她的叛徒卧底,可是眼睁睁地看着时常和自己斗嘴的韩高丽,时常照顾自己的姐妹们,时常给自己讲解许多名曲后面的精彩故事的徐梦丽惨死在魔威阁男人们的斧头之下,她觉得浑身发冷,五脏六腑像被人掏空一样。柳梦仪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难受过,以前,在大道无情的驱策下,她即便亲手杀死刚刚和自己欢好过的男人,都没有任何感觉,可现在,她连看着一向喜欢和她争风吃醋的韩高丽去死都做不到了。
大道无情,千年明之前存在的神功,其实并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更改的粗浅玩意,应该说,任何一次贸然修改神功,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柳梦仪的心乱了,眼看着要陷入某种精神分裂症一样的混乱状态,却突然捂着小腹停了下来。
“是女孩吧?唉,命苦啊。”柳梦仪的眼神一下子清澈又坚定起来,仿佛世间所有一切情感都和她绝缘了,此时她的眼神,是一种真正的疯狂,不顾一切的疯狂。
在刚刚,在她感觉自己要混乱得发狂的时候,她的小腹突然动了一下。
是的,是小腹突然动了一下,联想到这么多天来她奉徐梦丽之命伺候崇王二世子赵玉衡,甚至因此彻底得罪了王雨柔,她知道这一下代表着什么。
她先静下心来,好好用元气在身体里面走了一圈,果然丹田之下一片晦涩,仿佛有一块肉不听她的使唤了,紧接着,她有闭着眼睛想了想这几天来的各种怪的不适感,那些不适感虽然轻微,却也不是什么简单的预兆。
她的脸红了,她知道自己怀了赵玉衡的孩子。
她大概断定那是个丫头,因为她曾经听人说过,怀男孩会呕吐,反应相当剧烈,而女孩舒服许多。
也在那一瞬间,她仿佛被按下了某种开关,全部的身心都朝着一个特定的目标运转,她的脑子里几乎在瞬息之间,便对着一个目标形成了一整套几乎天衣无缝的计划,远她刚刚想出来的各种漏洞百出的想法精确缜密得多了。
也在此刻,她将和解语宗有关的一切都彻底抛弃,将一切所谓的同情,牵挂和不舍都彻底斩断,她不再管解语宗怎么死,甚至不会去想冷泉她们将来怎么死。
她想到的,只有全力以赴地活下去,全力以赴地让赵玉衡接自己入崇王府,然后全力以赴地让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活下去,活得好。
这是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十五岁女孩的疯狂。
这种疯狂,催生出这个世界最高效率,最坚定不移,最无所不用其极的行动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