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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子兄这次可是累坏了吧?”银袍人对面的那位官人见被称为哲子的银袍年吃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问道,这个大官人身穿暗蓝色的长袍,马蹄袖刺绣着猛虎,而躯干部分则套着一件小小的,黄得刺眼的小马褂,那小马褂辐射出来的无形光线,似乎能让左右的侍卫都心惊胆战。官员的脸在红红的顶戴形成的阴影里,似乎看不清楚,可是他正黄色的瞳孔里闪烁明灭着的神秘符,在摇摇晃晃的蜡烛照射下却异常清晰。
“不累不累,是赶得急了些,休息半个晚好京城这边,那些乱军贼人还没有啥动静吧?”哲子囫囵吞咽下最后一块油腻腻的红烧肉,才含混不清地问起眼下的情况来。
“乱军围住了京城,试图切断水路交通,但是被咱们的铁骑冲击了几次,砍杀很多,便消停下来,安营扎寨了,看起来他们想不出如何破城的法子,不会轻举妄动,只是六扇门查出来的动静只怕小不了,这里毕竟是南国贱民们经营日久的地方,神剑门,魔威阁,甚至之前的解语宗,都留下的大量余孽和线人,儿皇帝那边发了檄允许出兵,只怕那所谓的义军连云梯都没有扎结实呢,这里得先乱起来。”官人语气轻松地说着,似乎完全不为一场即将发生的动乱担心。
“那还了得!”哲子听了这话顿时紧张起来:“这可是定鼎天下的都城”
“所以容不得牛鬼蛇神潜伏在这里,朝廷的意思是由得他们闹,只要城不破,镇压下去是了,这也是被银发恶魔逼得如此怀柔窝囊,否则直接大军屠城了还有这么多后患吗?朝廷这次叫哲子兄来,看重了哲子兄这样的人,有着对付这些牛鬼蛇神的办法”官员侃侃而谈,而哲子也听懂了他的意思,反而放下心来:“朝廷的意思不会是江湖事情江湖了吧?那么我们为这事发动江湖私斗,打退了暴民,朝廷难道还打算册封一个什么江湖盟主的头衔不成?新皇已经有能力影响天榜了吗?”
“不是天榜,是白龙榜,伪朝先帝搞出来的这个东西,其实很实用的。”官员解释道:“不过这次还得着落在伪朝儿皇帝身,朝廷没人弄得懂那玩意如何替代天榜,而且直接颁布出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服众,便交由儿皇帝去办。”
“可儿皇帝不是发了檄要来打我们吗?”哲子瞪大了眼睛,他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白龙榜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要倚仗一个敌人?
“朝廷手有一张牌,儿皇帝绝对不敢碰,他所谓的出兵征讨,为了飞燕城那边婢女讨回公道等等,都会在那张牌面前黯然失色,最后为了稳住自身地位,不得不彻底沦为圣的傀儡,所以才会叫你们来扫平这些牛鬼蛇神,反倒是南边攻打过来的义军不是什么大事。你难道没觉得怪,义军首领死老将冯英才,此人笃定决断,勇猛如虎,可是到了潘兴这么多天了,却一次攻城都没有试探过吗?古人云一鼓作气,再衰三竭,他这样放着大军不动,那是要将大军放疲了的,这疲惫之师又如何打仗?”官人轻笑着说道,直让哲子瞳孔猛缩:“对啊!”他细细思索,只觉得这里草绳灰线,埋伏千里,不禁十分佩服起朝廷这帮人的智慧起来。
“行了,今天其实到这里好了,你先去红楼馆里休养一天半夜,再召集红魔门的人,你的目标不是魔威阁下面的的那个裂天魔宗吗?虽然是个二流门派但也十分了得,别阴沟里翻船了。”官员见聊得差不多了,打散送哲子休息。哲子这个人从相貌和修炼出的冰霜气息来看,都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无法确定他和已经死透了的红魔老人有什么关系,他身的气息根本不是红魔门的神功能培养出来的。
“标下谢过大人款待之恩,只是”红魔门的重要人物哲子抱拳行礼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将重要的情报告诉这位官人:“标下赶来的时候,感觉到半道有人跟踪,只是不知道何人那人气息并不隐蔽,似乎是个用刀好手,不是拳斗士,只不过那人似乎可以在黑暗视物,全程也没有见过他点亮火把”
“一个人?”听到这个消息官员有些重视起来:“你没有甩掉他?”
“惭愧!”哲子的脸色垮了下来:“标下一身魔功也分神境界了,可是没有能对付得了他,甚至连他具体的方位都锁定不到,也没法甩掉他,不过他必定单人片刀,标下在路短暂停了几次,都没感觉到他身后的大部队赶来,显然那人要是来寻仇的,只怕也真的是单刀匹马来了大人”
“我再给你派个分神高手过来吧!不是什么庞大的江湖门派直接盯你好”官员摸着下巴并不存在的胡须沉吟道,此时他们两人还没有将月余前的一条江湖信息和这个联系起来。
一月前,江湖流传过一条消息,金刀门正在找死灰复燃的红魔门寻仇。
两人又聊了几句,红魔门的哲子才起身告辞,千恩万谢的。官人将红魔门哲子高人送走之后,没有回到偏厅,反而进了小小的卧房里,对着一面铜镜,缓缓撕下脸的面具。
铜镜里面露出一张龙傲田的脸。
这不是寻常的事情,因为几天前他才在盾天府里乐羊家的豪宅,为纳诺未来牺牲了“自己”。
当然,那个人实际是被他用龙傲天秘法控制着的一具肉身,为了这个控制肉身的法子,龙傲田抛弃了除“幻想逆天拳”之外的一切“系统流”功法,专心修炼起他的百花错拳来,甚至还开发出来百花错剑。从神功传播的角度来讲,他这个神海派的掌门当得还算够格。
他撕下面具,怔怔望着铜镜的模糊影像,只觉得那一双眼睛里翻滚的符居然是那么刺眼,如同脸糊的屎:“银尘!你难道没想过给我们留个退出苍天水晶宫的选项吗?这游戏我不玩了行不行?”他低吼一声,声音颤抖着,虚弱地颤抖着。
如今的他,通过对系统的使用,已经充分感受到系统那头的银尘的恶意,以及这个散发着恶意的幕后人无可抗拒的强大,已经兴不起多少反抗的念头,但是作为曾经的神海派的掌门,经历了从人到奴的灾难转变的他,真的越来越向往曾经神海派掌门的无限风光,尽管那个时候他自己也不过是只江湖小虾,在圣级领域里不过是只鲜嫩多汁的菜鸟,见了大门派的弟子甚至都得点头哈腰,可是那时候他真正以一个人的身份而活,不像现在他是一条挂着顶戴花翎的狗的身份而活。龙傲田在经历过一系列的挫折与失败之后,已经将心的“反抗”二字彻底换成了“逃避”二字,他依然懂得借势,并且热衷于借势,而他借助各方势力的目的,已经从原来的“争当人人”,变成了“争当自由人”了。
他软了。
他看着镜子的自己,明显感觉到那虎背熊腰的身躯里面,所有的骨头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团无用的肌肉。
他对着镜子做了三个深呼吸,才将摘下来的人皮面具套回头,转身离开了卧房,那张人皮面具并不用来对付银尘的,对付银尘没有意义,那张人皮是用来对付纳诺未来的,免得他对龙傲田的“牺牲”又什么“误解”。
与此同时,在黑零曾经到访过的那件小的不能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饭馆里,一位光头青年正在胡吃海塞。
他身边坐着一位已经快被撑死了的瘦削青年,似乎为了散发出体内多余的能量,那青年将放在桌面的长刀拿起来,又放下,拿起来再放下,似乎真希望那是一副石锁。
光头青年将盘子里最后一根烤鸡腿也啃成一根光棒之后,才有空和瘦削青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