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随着薛无痕的身死,剑术一脉将彻底沦为下九流,因为如今所有证照都生活在机械迷城之中,平时不会出来走动,对目前这个世界来讲,等于整到消亡,也等于剑客绝迹。江湖之上能够撑起剑术一脉的,只有神剑门。如今薛无痕死,神剑门事实上已经崩溃了,那么就算还有人能够拔剑,也一定不会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使用剑,表明自己剑客的身份,等于表明自己是神剑门的余孽,明摆着让其他人上来欺负。
银发男孩原以为,薛无痕倒下的那一瞬间,这个世界上就不再会有什么人继续拔剑,就算会用剑,也要装作不会用,可他身后的那位突袭者,似乎依然使用剑。
“怎么是你!”突袭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银发男孩仔细分辨,好不容易才想起九天前,他听到过这个声音,那是崇飞渡的声音。
崇飞渡比银尘更加惊讶,他真真切切地看到银发男孩孤身一人走进大厅,关门的瞬间和只有一个人,可此刻他面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还没有转过身来的银发男孩,另一个就是用一把银光闪闪的剑挡住他的进攻的万人往。
“宵小蠢物,只会偷袭尔。”万人往稳稳地架住崇飞渡的黑色骨剑,白银色的制式长剑上散发出神圣的微光,照亮了他深蓝色的眼睛。崇飞渡立刻后退,直到后背撞上门板,才将后退改为向左方滑行。他从来也没有胆量和这个叫做万人往的绝顶高手比剑,特别是他看清了万人往的眼神之后。
万人往的眼神和万剑心并不相同,深蓝色的瞳孔深处滚动着剑气组成的怒海狂涛,生份内敛之中隐约可见无尽锋芒。别说崇飞渡,就算是他的师傅田万载,行走江湖的时候也要尽量避免和这位大神近身肉搏,要“以暗器压制”。
崇飞渡推开了,万人往并没有追上来,只是默默的将长剑插回剑鞘,然后消失不见了。崇飞渡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却没有搞清楚他怎么就消失不见。
“银尘!你有本事和我单独比一场,以大欺小算什么能耐?”崇飞渡看到万人往消失之后,似乎鼓起了些许勇气,或者说他现在不能不鼓起勇气,毕竟这处战场,是他精心挑选的。
“你还有脸说,你都二十好几了,和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比武,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以大欺小了吧?”崇飞渡的身后传来另外一种冷酷的声音。他赶紧回头,看到身后突然亮起一片软绵绵的火光,原来是万剑心点燃的火折子,从黑暗的角落里浮现出来。
崇飞渡皱皱眉头,他见过万剑心,但是没有见过,气势如此恐怖的万剑心,此时万剑心身上的战流波动,几如返虚高手。
“你……”崇飞渡稍微打量了一下万剑心,目光就凝固在他雅间的宝剑上,那把剑和刚才万人往使用的剑没有任何区别,就是一把普通的铁剑,没有丁点神兵的战流波动。崇飞渡当然知道万剑心有一把名叫伏绝天征的绝世神兵,他现在不使用那把神兵,就说明他的剑术已经到了另一个层次。
崇飞渡有点进退维谷,他不用眼睛看也知道银尘已经转过身来,并且到他身后。在设计这处战场时,崇飞渡可真没想到自己会被前后夹击。
“你们打算二打一?这是正道的做法吗?”崇飞渡一边色厉内荏地说着,一边收起了掌心里冒出来的黑色骨剑。他双手下垂,手臂却微微弯曲,袖子垂下的角度刚刚好,这是一种极为隐秘的暗器魔功的起手式,别说江湖上,就是魔威阁内部也很少有人能见到。
“是不是证照的做法你管不着,又不是我要和你怎样,是你先惹我的。”银尘的声音从背后冷冷传来,崇飞渡面前的万剑心又和万人往一样,凭空消失了,仿佛那不过而是一张人面画皮,而不是一个真正的人。
崇飞渡旋风般转过身,转身的同时,靠着袖子的离心力甩出三把飞刀。
飞刀出手,战流涌动。三把黑色的飞刀被同样颜色的旋转涡流推动着,以标准音速分别射向银尘的左眼,咽喉,心口窝。黑暗的战流和黑暗的飞刀,在全黑的环境中如同无形的幽灵,缄默无声地妄图将敌手射杀。然而全黑的环境中忽然亮起火光,银发男孩的手中腾起碗口大小的火球,同样缄默无声地射向近在咫尺的黑山庄首席弟子。三颗火球和三把飞刀在空中相撞,黑色的战流一瞬间变成苍蓝的颜色,和赤红的火焰对撞激突,洇灭成无属性的爆炸闪光,空气中传来三声微弱的鞭炮响,一切重归于宁静,两位代表未来的年轻高手,子全黑的环境中,上演了一场短暂的战士与法师的对决。
表面上看似乎谁也没有讨到便宜。
“不管你如何狡辩,你和薛无痕之间的战斗是纯洁的。”崇飞渡仿佛什么小动作都没有做样,若不其事的说道。黑暗之中,他那暗红色的瞳孔依然缩紧,显然他具备在全黑天里看清东西的特殊能力。
与此同时,全黑的环境中,银尘的瞳孔冒出微微的蓝色光芒,这是奥术化的无间夜视。
“但是,你们那位尊贵的皇上给我的封号并不存疑,天下第二青年高手,很令人羡慕不是吗?”银尘戏谑道,崇飞渡没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嘲讽的意味,反而听出了恶作剧男孩一样的促狭劲儿。
“这个封赏比起你和薛无痕之间的战斗更加令人疑惑,至少,薛无痕确定是被万人往击败后被你杀掉的,这点并不存疑,至于你自身的实力如何,这个总得禁得住实战的检验吧?在下愧为黑山庄首座,功力不上不下,正好来试试阁下的橙色。”崇飞渡侃侃而谈,借助黑暗的环境,很好地掩饰住了内心的真实想法,他找上银尘,放弃了和杜传昌等人争夺王深海的机会,绝对不会因为想试试银尘的实力。
“好吧,只要你高兴。”银尘张嘴想说很多很多话,想问很多很多问题,可最后他一句也没有说,一个问题也没问,扔给这个黑山庄未来首座的,只有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
他说着,后退了几步,摆开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