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亲姜氏是从西漠迁徙而来的羌人,宁远的一头金发就是遗传自母亲,褐瞳则是继承自父亲。
那面落地镜是自己母亲带过来的陪嫁,羌人懂得如何烧制透明玻璃,只是成色与效率始终不高,但那面落地镜的价值依旧不菲。
身世问题明了了,可宁远还是不明白自己心脏上会遭到这么一记致命伤,还躺在自己家的床上。自己刚刚回忆起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一段的画面。
抱着求证的心,宁远走出房门,却见客厅内是一片狼藉,堂前的大门被人粗暴地踹倒在地,各色的陶片木屑撒的满地都是。挂在墙上的斗笠蓑衣也被人粗暴的扔在了地上。
就连桌椅没能幸免于难,纷纷栽倒在地,似乎曾经发生过一场剧烈的争执。
杂乱地上他甚至还瞥到了两位熟悉的人影,那是服侍了他家多年的家丁。此时他们两眼浑睁地倒在血泊之中。
“福伯.....阿亮.....”
宁远踉跄地走向躺在地上的尸体,他心中莫名涌出剧烈的哀痛。
“可我分明不认得他们的.......”
是被本身的记忆身份给影响了吗?
宁远蹲下身子颤巍着手替他们将眼皮给合上,这算是他对自己内心的一丝安慰吧。
做完这一切,宁远终于勉强舒了一口气,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一切的凶手究竟是谁,但他一定会想办法查明的。
现在首要做的事看看家里还有没有剩......
等等!......
在他的视线里,地面上突然多出了道细长人影,从他后方的门口投射而来。
人影?地上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人影!.......
宁远亡魂皆冒,冷汗直流.....
凶手没走远?“他”转头又回来了!
跑!
宁远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他压根就没想回头去看一眼的想法。
恐惧摧残着他的理智,压榨着他的潜力。宁远觉得身子有种说不出的轻快,三两步就冲到了后厨,这里有扇敞开的窗户,外面就是田间阡陌,只要从这里逃出去,就是天高任鸟飞。
到时候自己随便吼一声,父老乡亲们都会从屋舍里出来帮我。想到这里宁远心中满怀希冀。
他一脚踩着水缸,纵身一跃,破窗而出————
“跑?”
身后那道人影轻笑一声,丝毫没有要追的意思,只他缓缓抬起手,又轻轻一握。
“草缚!——--”
在宁远绝望地眼神中,数根坚韧异常的藤蔓从地头破土而出,瞬息之间就在他落地的地方结成了一张大网。他刚抽身想走,一根藤蔓却缠上了脚踝,另一根又攀附上他的手腕。宁远百般挣扎,却是无可奈何,压根逃不开这里。随着越来越多的藤蔓生成,纵然宁远有再多不甘,也只能像个粽子一样被捆个结结实实。
在宁远不甘的注视下,一个穿着朱色武服的男子闲庭信步的从院墙的转角处走出。他脸颊处有着两条淡淡的法令纹,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
“吾乃北城镇抚司第七任首席巡捕,北辰怀厚。有个小小的疑惑,小兄弟能为我解答一下吗。”
看着朱衣男子确实没有想直接杀掉自己的想法,宁远紧悬的心终于是落了下来。
“我知道大人想问什么,可我实在什么都不知道。我被贼人一剑穿心,侥幸未死,刚刚担心贼人去而复返,故才拔腿便跑。”
镇抚司是隶属北辰家族麾下的暴力执法部门,听名字也大概能知道它是干嘛的,镇压、安抚。
从当年中州人大规模南逃进南疆一带,个个部族之间的矛盾摩擦就愈发激烈,流血冲突基本就成了那个年代的主旋律。镇抚司也是在这个背景下从镇南军里分离出来的。
“也许是吧!”
北辰怀厚摩挲着下巴,嘴里嘀咕着。
“喂!你要干什么!”
“你不会觉得我会轻信你的一面之词吧,当然是带你回镇抚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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