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抬手关闭了摄像机,所有人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她云淡风轻的眉眼。

饱受磨难的年轻姑娘，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旧闪亮，她一点也没有被击垮,仿佛刚才的遭遇只不过是一次例行政府会议。

伊丽莎白将已经昏迷过去的小丑推下了桌面,她握了握拳头,测试身体的反应能力。经由强化药剂的洗礼后，她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甚至于，小丑对她造成的伤害很可能让她变成植物人，可她还是站在了这里,用残破不堪的身体狠狠揍了一顿这个混蛋。

等等。

伊丽莎白并不是以德报怨的人,相反,她一向是以牙还牙的人。

捡起地上沾满她鲜血的撬棍，伊丽莎白走到小丑面前,她去回想小丑虐待自己时到底用了几分力……

单手抬起,伊丽莎白突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拘泥于这种小问题了。

她狠狠挥下,如同小丑对她做的。

伊丽莎白敲断了小丑的一条腿。

男人本来还有些气息，但在这猛烈的剧痛下，身体抽搐了几下，又昏死了过去。

敲断了小丑一条腿,伊丽莎白觉得无趣，她扔掉了撬棍，在桌子的抽屉里翻找着，最后竟然翻到了一包香烟。

她很少抽烟，尼古丁会让她的大脑变得迟钝。

但此时此刻，伊丽莎白的神经极度紧绷,也许是强化药剂的作用，她明知道自己的小腿烂了一个大洞，膝盖粉碎性骨折，可她感受不到疼痛。她的思维更是在高速运转，比以前更快，快的她心烦意乱。

伊丽莎白颤抖着捏着烟，又在抽屉里翻到了一包火柴。

火苗闪过，烟雾缭绕。

伊丽莎白还没来得及享受几口这不知道过没过保质期的烟，前方那扇被死死锁着的大门从外部被炮弹轰开。

布鲁斯·韦恩，或者说蝙蝠侠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年轻的市长浑身是伤，她靠在桌边慵懒地抽着一支烟，脚下摊着名为小丑的烂肉，像是一个狩猎归来的猎人，在享受她的胜利时刻。

“女士，我来晚了。”蝙蝠侠不用通过人工智能，他单纯以一个经验老到的战斗者的身份去看，伊丽莎白的伤势都不能支持她安稳地站在这里。但她就是立于中央，面不改色，坚毅地像是一块永不倒下的石碑。

蝙蝠侠不确定是对方的特殊体质，还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但现在询问伊丽莎白原由，并不算一个好时机。

“不晚，甚至还有些早。”伊丽莎白适时开了一个玩笑，“你得给我留一支烟的时间了。”

蝙蝠侠没笑，哪怕他以布鲁斯·韦恩的身份站在这里，他也不会去嘲笑一位刚刚经历过小丑折磨并且没有被击垮的勇敢女性。

“我可以帮你对伤口做一个暂时处理，很多记者已经向这里赶来了。”

提姆在耳麦里已经向他汇报了外面的情况，记者很快就会大批到达。他们不在乎伊丽莎白的死活，只要能抓拍到新市长糟糕恐惧的模样，就足够让他们的报纸大卖。

伊丽莎白没有拒绝。

她几口吸完了香烟，毫不客气的扔在小丑身上。然后，伊丽莎白双手撑着身体，坐在了桌面上。

“原谅我，哥谭的黑暗骑士。”伊丽莎白现在情绪非常的活跃，就连性格也变得跳脱，她两条腿耷拉在半空中，脚上的高跟鞋早就遗落在被带来的路上，沾染着血渍的赤-裸双足轻轻晃动着，“我可不想坐在那把椅子上接受你的帮助。”

蝙蝠侠看了过去，他自然猜到了伊丽莎白就是在那把椅子上被折磨的。

无声地走上前来，蝙蝠侠安静地从腰带中掏出用于治疗伤口的喷剂和绷带。

男人身形健壮，尤其又穿了战衣，让伊丽莎白在他面前，就像是个小姑娘。蝙蝠侠握着她的小腿，几乎不敢用力，他轻轻捏了几下，就判定膝盖粉碎性骨折，小腿则被子弹穿透了一个孔洞。

她到底是怎么站起来的？

蝙蝠侠眼中闪过震惊。

伊丽莎白后仰着身体，她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说出了一个令他立马提起警惕心的话语：“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第三次。”蝙蝠侠反驳道。

虽然第一次，是迪克假扮的。

“第一次那不是你。”伊丽莎白笑笑，“如果今天没见过你，我还要疑惑第一次和第一次，到底哪个蝙蝠侠才是真的。但现在，答案已经出来了。”

她足够聪明。

蝙蝠侠想起阿尔弗雷德对她的赞赏。

“需要止痛针吗？”蝙蝠侠回避了这个问题。

“说实话，并不算疼。”伊丽莎白也没有继续坚持刚才的话题，她指着绷带，“我只需要绷带遮挡这该死的伤口就好。”

伊丽莎白爆了粗口。

蝙蝠侠试探性地为她包扎，结果如她所说，她没有任何的反应，似乎这条腿不属于她。

伊丽莎白看了一眼身后的门，“既然你来了，戈登他们肯定也快到了。在他们闯进来前，我们还有几分钟？”

蝙蝠侠审视的目光落在伊丽莎白身上，开口道：“十分钟，这里足够隐秘，他们就算以最快的速度跑进来，也需要十分钟。”

“这时间足够了。”伊丽莎白抬手直接抓着蝙蝠侠的领口，猛地用力，让他向自己靠近。

实话实说，蝙蝠侠觉得眼前的姑娘在力道方面，有些大的惊人。

“蝙蝠侠，我们来谈场交易。”

经过特质隐形眼镜的阻碍，那双蓝眼睛从伊丽莎白的角度看上去灰蒙蒙的，更像是灰黑色。

她盯着蝙蝠侠的眼睛，直言道：“一会我会晕倒，你抱着我走出这里，然后跟所有人说，我只受了皮外伤，接着，你把我交给罗伊，那个金发蓝眼的大家伙，告诉他带我回霍兰德庄园找私人医生。”

“你想掩饰你受到的伤害。”蝙蝠侠沉声道，“小丑可能因此无法得到该有的惩罚。”

“得了吧，男孩。”也许是面对一个蒙面义警，让伊丽莎白没有收敛她的情绪，“在我没整顿好阿卡姆之前，小丑或许得不到任何惩罚，这点你比我清楚。”

蝙蝠侠沉默。

“而你更清楚的是，哥谭人更需要一个普通人做他们的市长。”伊丽莎白冷静地说，“和他们一样，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不然，他们早就挥舞着选票将它们投给超人或者钢铁侠了。”

“我从小丑手下逃脱，并在直播镜头中胖揍小丑，这样的新闻能让市民们信念倍增。但我遭受足以变成植物人的伤害后，还能若无其事的走出大门，不用三天，哥谭市民们会恐慌，国内那群暗地里搞生物实验的人更是会把我带走，关进实验室，从里到外解剖一遍，研究个透彻。”

蝙蝠侠用绷带将伊丽莎白的一条腿包扎好后，他碰了碰她另一条腿，出声问道：“你是超能力者或者变种人吗？”

伊丽莎白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她微微一怔，继而摇头：“不，我不是。”

蝙蝠侠相信了这个答案，或者说，选择性的相信。

他为伊丽莎白包扎的时候，“不下心”刺了一下对方。但伊丽莎白的目光有些涣散，没有注意被对方取了一滴血。

“我会帮你隐瞒。”蝙蝠侠沉默片刻，最后只是化为嘴边最后一个问题，“你在电视上说的话，全部是真的？”

看着眼前守护哥谭十年的黑暗骑士，伊丽莎白伸出了自己的手。

“你会看到的。”

蝙蝠侠低垂眼眸，没有犹豫。两手相握，女性的手几乎被他包裹在宽大的手掌中。一边是黑色手套，一边是沾染血渍的手，象征着他们一人间达成了某种同盟关系。

伊丽莎白的主要伤势集中在腿上，在为她掩盖完所有明显的伤口后，蝙蝠侠伸出自己的手臂：“他们快来了。”

伊丽莎白借力，任由对方将自己抱在双臂间。她向后躺下，在装昏迷前，突然道：“你很擅长处理伤口。”

蝙蝠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他却联想到那个夜晚。

年轻的女性向他展露自己的后背，在他为其处理完伤口后，对他说的也是这句话……

当时，他是怎么回的？

——下不为例。

（前情见13章）

怀中的女孩的演技不错，或者说她真的很累，昏睡了过去。

布鲁斯再次看向绷带包扎过的伤口……

他食言了。

地上的小丑突然抽动了一下身体，蝙蝠侠脸色一沉，一脚踹过去，那扭曲的身体又安静地躺在了原地，不再动弹。

抱着伊丽莎白，用钩锁挂着小丑的手臂将其拖行着，蝙蝠侠在经过摄影机时，停顿了一下。

当他站在门口时，托尼·斯塔克、史蒂夫·罗杰斯、罗伊、戈登等人已经全部赶到了现场。

托尼在看到伊丽莎白的时候，立马让人工智能扫描伊丽莎白的情况。在得到一个无法想象的答案后，他脸上的阴沉是史蒂夫第一次看见的。

“是这家伙做的？”托尼抬起手，手心立马产生空气动能炮，只要一发，足够将小丑轰的渣也不剩。

“嘿，托尼，冷静！”史蒂夫拦下了托尼，或者说蝙蝠侠的一句话拦下了托尼。

“她在昏倒前，希望将小丑交给法院，由法律来审判他的罪。”蝙蝠侠说完后，又看向罗伊，“她受了皮外伤，你是她的助理，对吧？”

罗伊点头。

“霍兰德家的私人医生应该能处理这些伤口。”

听到这些，戈登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蝙蝠侠会这么安排，直播里地上那摊血，足以证明霍兰德女士伤势不轻，怎么算得上皮外伤？

然而，令他更为惊讶的是托尼·斯塔克和罗伊竟然接受了这个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