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慎微才不会下去。
“雨夜天凉,殿下还是快回去吧,”他阖眸道:“继续走。”
李公公左右为难,半晌,抬手叫抬轿辇的奴才往前走,他在自己则小跑过去,对应璟决,有些惶恐道:“太子殿下,奴才……”
他话没说完,就见应璟决转身,就这样跟在轿辇后面,一声不吭。
“哎呦!殿下,这可怎么使得!”
李公公只能庆幸现在下着雨,天色又晚,路上除了执勤的侍卫之外根本没有旁人,否则这场景传出去,不知道又会被传成什么样。
直到了宫门外,轿辇被放下,连慎微看见了一直等在外面的天南。
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招了招。
天南心中咯噔一声,不动声色过来,将手臂递了过去。
等主子起身,天南才发现,主子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他敏锐的察觉到主子不似平常的紊乱呼吸——
比来皇宫前还要严重。
而且……主子的体温为什么这么烫!
天南越急,脸就崩的越紧,看着很是吓人。
“摄政王。”
应璟决在他身后平静道。
连慎微脚步一顿,还是侧过身:“不叫老师了?”
“老师,”应璟决顿了顿,道:“这次来找老师,是因为魏府的事情。本宫听说魏府出事是无故失火,虽和老师无关,但难免有些人会污蔑老师。”
连慎微颔首:“殿下想干什么?”
应璟决平静道:“本宫来,是想和老师商量,由本宫接手接下来魏府的事情,老师放心,本宫绝不会让一点难听的风声传到您耳朵里。”
青年目光落在他冻的发青的手指上,顿了下。
听完少年储君的话,摄政王似乎并没有发现这番话下暗藏的企图。或者他发现了,也抱着一种无所谓的心态,纵容这头狼崽子这么做。
像是有些兴趣,连慎微缓慢地走了两步,“魏府的事情只余收尾,交予你也无妨。”
他顺势把一直抱着的手炉塞进少年储君冰冷的手里,笑了笑:“天寒,殿下回去休息吧。”
暖烘烘的手炉叫应璟决一愣。
而连慎微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天南上前把他扶进了马车,快马扬鞭,往摄政王府赶去。
留在原地的应璟决抱着手炉,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
魏府的事情发生时候,应璟决出奇的冷静。
加上前不久栾秦甘的死,他好像在短短时间里完成了一次好像并不起眼的蜕变。
他觉得之前处处手下留情、不敢做的太绝的行为,真是蠢极了。
总想着万事留一线,可别人却不会给他留一分一毫喘息的机会。
现在魏立已死,这件事里可谋夺的权力也只剩下残渣肉末,不过对他却是珍贵无比。因为魏府的后续处理,几乎涉及到朝廷各个部门,他只要操作得当,便能在里面安插自己的人手。
他就要这样,一点点的,将连慎微手里的权力掏空。
李公公哪敢叫他自己走着回去?连忙给他撑着伞,陪在身侧。
应璟决神色平静地往回走,他身后跟着的人越来越多,跟上来的小太监,听见消息赶过来的东宫侍卫。
他的身份尊贵无比,注定坐上至高至孤的皇位。
在漫长昏暗、风雨交加的宫中长廊里,竹帘半垂,占风铎叮当作响,他怀里抱着手炉,便觉得这条路比来的时候温暖多了。
摄政王府陷入一片混乱。
天南冷着脸把刚踏入卧房就昏过去的连慎微扶到床榻上。
风恪赶过来的时候,
看到连慎微脸色的第一眼,便低低骂了一声,脸色沉凝。
“来来来,天南你说说,这家伙又干什么去了?!”
天南快速把事情交代了一遍,着重交代了连慎微在魏府的时候心脉窒闷的事情,“当时我明明看着主子没生气动怒,情绪也远算不上激动,风先生,我家主子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
风恪指腹下清晰的感受到连慎微紊乱的脉搏,简直不知道要怎么骂人。
没什么情绪?算不上激动?扯呢吧!
但凡和浮渡山庄的扯上关系的事,他怎么可能平静下来?
披着这张稳重无比的摄政王的皮,心思比谁都重。
床上昏迷着的友人无知无觉,风恪看着他,恼怒道:“你说你——”
顿了顿,他头疼道:“算了,欠你的。”
风恪:“你家主子很多基础药材都不能用,治疗风寒的药他吃不了,只能熬着。去找点酒给他擦身降温,然后去我房间把我放在高阁上的盒子拿过来。”
天南急忙去了。
叶明沁也被惊醒,来来回回帮忙跑着,大半宿没睡。
她明天就要去诏狱上任,非要守着义兄,被风恪凶巴巴撵回去了。
他打开锦盒,里面有一小块软木似的药物,闻之有异香,小心用银刀切下了一丁点,塞进连慎微嘴里叫他含着。
“天下谁有你金贵,用这等东西压制风寒……”风恪嘀嘀咕咕,心疼的收了起来。
他伸了个懒腰,困倦道:“得了,看着你家主子吧,五日后能醒就没有大事,醒不来的话……”
“会怎样?”天南紧张兮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