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抓起盆里的布巾,走到床榻前,缓缓地擦拭着那人的脸庞——王凌凑近方才看清,躺着的便是自己的父亲——发髻还凌乱在额前,耷拉在英气尚存的浓眉上,瘦削的脸上满是泥垢和血迹,局部已经皴裂,鼻息间轻微颤抖的胡须昭示着微弱的气息,干裂发白的嘴唇紧紧闭合,两鬓与下巴上的胡须已经扭打成结,一只手紧紧攥着一直未曾松开——
王母忍着伤痛,坚定地说道:凌儿,勿再发楞,你父身受重伤,被马儿驮回——王凌机械地走近床榻,扶起父亲的身体,隐忍着说道:母亲,战事结束——父亲怎会——王母喘了口气,缓缓褪去粘在身上的衣服,露出血肉模糊,渗着脓血的后背,用干净的布巾轻轻擦拭干净,又接过侍女拿来的药匣子,把一小罐白色药粉,均匀地洒在伤口上,喘着气说道:凌儿,襄国已亡!说完,便见王将军的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王凌和王母一块用纱巾裹好伤口,再扶父亲躺下;王凌站在床榻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父亲,突见王将军嘴唇微微翕动,王凌激动地喊道:父亲——父亲——我是凌儿——王母听闻,也转过身,激动地看着,唤道:老爷——老爷——回家了——回家了——
王将军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眼睛,也只是眼皮微启,嘴巴大张着,从喉管发出些许气息——王凌见状,激动地跪倒在地,王母也坐在榻边,轻轻摩挲着,从模糊地气息中,极力辨别王将军的语言信息:战争结束了——襄国亡了——说完,眼角就滚出一滴泪水,攥着的那只手使劲抬起来,伸向王凌,在其额前颤巍巍地抖动了两下,便又重重地落在床上,拳头也轻轻打开了,随之“叮咚”一声闷响,低头再看,一块玉器掉在地上——王凌捡起来,不规则的一块碧玉,衔着挂绳,上刻云纹——还未等细看,王将军全身抽搐了一下,唇齿间也没有些许动静,鼻息间的胡须定睛细看,才有一丝颤动。
王宇在门外唤道:母亲——兄长——医士已到——王凌抬起头看了看王母,王母表情依然坚定,点了点头,王凌把玉块揣进怀里,起身掀开布帘,向医士附手鞠躬施礼,说道:劳烦医士!医士走进卧房,颔首躬腰向王母施礼,王母也颔首施礼,说道:烦请医士——上前细观!医士便凑近王将军额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又命兄弟俩扶起王将军身体,仔细看了看身上的创伤;诊脉结束后,向王母及其王凌、王宇,施礼说道:夫人,将军——肝气郁结,气滞血瘀,血液衰少,面色苍白,唇淡无华,心力虚弱,似有似无——恕医技不精,回天乏术,未有起死回生之能,王将军——王将军怕是要叶落归根,魂归故里!
说完,王母及其两兄弟,均沉默不语,脸色凝重,眼含泪光;医士思忖些许,从随身的布兜里倒出几颗药丸,双手奉上,说道:夫人,少主,几粒丹药,赠与将军,以观后效,再写一方,不妨试试!王母含着泪,镇定地说道:感谢医士!继而转头向王宇说道:云儿,送送医士!医士忙向王母和王凌施礼而拜,王宇撩起卧房的布帘,走上青石板路。
(未经作者授权,不得转载,违者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