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宝林寺,毕竟张牧云稔熟。一路前行,张牧云跟月婵指指点点,介绍着一路经过的殿堂佛阁。
经过大雄宝殿,张牧云便告诉月婵,这宝林寺最大的佛殿中供奉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佛祖,这宝林三大主佛曾在罗州百姓中如何如何地显灵。经过天王殿,他又告诉少女,天王殿中供奉着佛家四大天王,真身都住在世界之极的须弥山山腰犍陀罗山上,个个精进勇猛,有空就显灵。据寺里小和尚说,天王殿中这四位曾和玉池山明月峰顶的白鹤观雷公大神联手,劈死过罗州地方许多忤逆媳妇不肖子孙,总数达二十几名!
这些故事大都正大光明,不过路经回廊外一处壁立巨岩时,见到石壁上錾着一个两三亩见方的鲜红“佛”字,少年便有些恐怖地说这佛字笔划中填充的并不是朱油红漆,而是寺后琉璃宝塔中住着的那位药师金刚显灵,在洞庭湖中斩杀妖蟒;待妖蟒伏法死后,他拿寺里水桶接了半桶鲜血,提回来连夜涂在字中;因为是妖蛇灵血,所以这佛字到今天还出奇的鲜红……
总之这一路行来,张牧云将寺中的神怪故事讲得如数家珍;不管有的没的,他都添油加醋乱说一通,直听得少女津津有味,时而微笑,时而惊恐。因为牧云故事精彩,一路向下行走,月婵也顾不得欣赏风景,完全沉浸在乡村少年语言描述出的“宝林寺传奇”中。
不知不觉,他们便行到山门殿前的放生池边。
宝林寺的放生池,规格也比寻常寺庙大几圈。四四方方的放生池,大约有二三十亩的方圆;站在高坡回廊中俯望,这放生池子就像片高山湖泽。池中多植菡萏莲荷,常常又被叫成荷花湖。
因为荷花湖面积广大,池上便架木桥,以利行人。涟漪微起的清碧湖水里,木板铺成的小桥,几乎与水面持平,曲曲折折地从湖中贯穿,弯过了九道弯,将水面分割成了两半。到了湖中央,九曲木桥上还建了个柚木小亭,便于那些腿脚不便的年长信徒休憩。
现在正是四月中,清澈澄碧的池水中莲叶田田。虽然这时还不是莲花开放的季节,到处已开始酝酿花苞,层层叠叠的青绿莲叶中荷箭林立,高高下下和湖水相映成趣。而湖中此时也不是无花。当月婵跟在她牧云大哥身后走上曲桥,往湖中莲叶深处行时,便发现在那些宽大莲叶间的水面上,还浮着些青萍;碧玉小盘一样的萍叶牵牵连连,许多萍叶的旁边盛开着或白或蓝的小花,委曲可怜地藏在荷叶阴影下,静静开在碧水间。
自然,既称为“放生池”,除去那些莲萍植物,这池中也是鱼鳖无数。趴在池中小亭的栏杆上朝湖中俯看,月婵便见日光照耀下清澈见底的湖水中,石底淤泥上爬着许多龟鳖。从几乎透明的池水看下去,这些乌龟水鳖就像一块块缺角的黑瓦,搁在池底的日光水影中半天都不见动弹。在这些懒洋洋的龟鳖之外,月婵惊奇地发现,往日自己和牧云大哥费了无数力气才能发现的大鱼,在这里却挤挤攒攒,好像整条汨罗河里的大鱼都一齐聚到这儿一样。前后才不过看了一小会儿,她便见到好几十条圆滚滚的鳊鲤鲢鳙赶集般在眼前聚集,挨挨挤挤地争抢着同一簇碧嫩的浮萍。见得这样,月婵忍不住又惊又喜,脱口欢呼:
“好多鱼呀!好肥呢!~”
跟少年过了一个多月的苦日子,原本很可能金枝玉叶的少女现在惊讶的娇呼中,不知不觉也带上些眼馋的意味。
“是啊……是挺大的鱼。”
相比少女这股兴奋劲儿,本该更起劲的少年却出奇地有些神情恹恹。
“月婵啊……”
探头看了看那堆大鱼,张牧云忽然十分感慨:
“妹子,你说奇怪不奇怪。想往日我在那汨罗河汊,如果能碰见这么大的河鱼,哪还不浑身来劲。没等弄上来,我就会想着是清蒸还是红烧还吃。可是你看,这庙里池子中这么多王八肥鱼攒在一起,就在我眼前,垂手可及,却不知怎地一点都提不起劲。你看这有多可怕!”
说到这张牧云便有些生气,抬头望着寺内的方向,悻悻说道:
“这么清淡可怕的地方,那老和尚却还只管哄人出家,真是居心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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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有书友提及入vip上架之事,实情是这样:
八、九、十这三个月对我个人来说,比较动荡,所以上架的事稍后再说。我先按捺下名利心,悠悠地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