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芜的确是累了,她本就是双身子的人,哪禁得住这样的路途颠簸。由朱氏安排的下人领着去了院中,她甚至都没心思在屋里好好看看,就倚在了小榻上,阖眼小憩起来。
直到晚膳时分,她才稍稍恢复了精神,就着些清淡的菜,勉强用了半碗饭。
饭罢小坐了一会儿,她随银铃银钩一块儿在府内转了转,只当是消食。
再回到院中时,朱氏已然在等了。
“二姑娘回来了。”朱氏忙迎上来。
“张婶来这儿,可是有什么要事儿?”碧芜在屋内坐下,指了指身旁的座椅,“张婶坐吧。”
“老奴不坐了,就是有事想与姑娘商量商量。”朱氏道,“听闻二姑娘要来看望老爷和夫人,陵园那厢都备得差不多了,就是来问问姑娘,想具体哪一日去,剩下的都好备起来。”
碧芜还累得厉害,虽说去陵园这事儿确实有些心急,但也得顾着身子,不能逞强。
她思忖半晌道:“那便后日吧,待我歇好了,再去见父母亲也不迟。”
“诶。”朱氏应下,又说了些让碧芜早些歇息的话,折身离开了。
朱氏走后,碧芜让银铃取来纸笔,修了封家书,信中所言,无非就是告知萧老夫人自己已抵达应州,让她放心尔尔。
末了,让银铃差人快马加鞭送去京城。
如今,万事俱备,就只差去祖茔上坟和上坟后那关键的一步了。
是夜,碧芜躺在榻上暗暗地祈求,千万别再生其他变故才好。
连着歇了两日,碧芜的身子终于算是缓了过来,当日,她起了个大早,坐上张朝准备好的马车,一路往萧家陵园而去。
萧家陵园建造在应州东面的青云山上,幸得山势平缓,还铺了石阶,倒没费碧芜多大气力。
此番她不仅是去父母亲坟前祭拜的,也要代替萧家众人前来祭祖。这些个事宜张朝都已替她准备妥当了,碧芜在朱氏的提醒下跪了几番,又上了几柱香,便算了了。
祭完祖,陵园的守陵人才领着碧芜往老安国公和清平郡主的坟前去了。
虽瞧见的只是一副冰凉的墓碑,但看见上头的名姓,碧芜缓缓跪下来,还是忍不住鼻尖一酸。
她似乎是天生与父母没有缘分,无论是养育她长大的芸娘也好,还是如今躺在这墓中,与她天人永隔的生身父母也罢,都无法让她承欢膝下,好好奉养。
虽早已没了与萧辙和清平郡主相处的回忆,但从酌翠轩的一花一草,她都能瞧得出,他们生前定是很疼爱自己的。
碧芜曾小小地试想过,若自己当年没有走丢,会是什么模样,也许她母亲不会郁郁而终,父亲也不会随母亲而去,他们阖家安好,其乐融融。
可她想了很久,都想象不出来那个场景。
因他们的面容是模糊的,身形也是模糊的,她不知道他们会是个什么性子,会如何教养她长大,但她相信,那一定很美好吧。
回府的路上,碧芜虽止了眼泪,却一直将脑袋靠在车壁上心情郁郁,直到下车前,才勉强想通了些。
逝者已矣,但她还有哥哥,有祖母,和她腹中的孩子,这一世,她想要尽力保护好她在乎的这些人。
见她近日没什么胃口,晚膳朱氏特意嘱咐大厨房熬了鱼汤,说是让碧芜补补身。
银钩端着汤进来时,碧芜正提笔伏在案前写信,秀眉紧蹙,斟字酌句颇有些苦恼。
虽说这封信简单,简而言之,就是今日去坟前祭拜,想起未曾在父母膝下侍奉过一日,便觉自责感伤,欲自请在应州为父母守孝两年,望祖母应允。
但这封信碧芜草了两遍,都觉言辞不够恳切,借口不够充分,担心被萧老夫人驳回。
她幽幽叹了口气,烦乱地将纸揉成团丢进篓里,却嗅见外间饭菜味飘进来,尤其是那股子浓重的鱼腥气钻进鼻尖,胃里顿时翻江倒海的一阵,让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忙捂住嘴。
“姑娘,张婶特意命大厨房给您做的鱼汤,熬了好几个时辰呢,奴婢闻着实在是香,您……”
银钩话音未落,一阵呕吐声陡然响起,折身看去,只见她家姑娘面色惨白,正扶着桌角,干呕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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