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芜知道的,也就一回。那是旭儿十一岁的时候,有一日,他是哭着回的东宫,一回去便将自己关在了殿内,谁都不愿见。
后来碧芜同旭儿身边的贴身太监吴赐打听,才得知旭儿方才去了御书房,不知怎的跟成则帝起了争执,再出来便是这个模样了。
碧芜也想不出是什么缘由,便亲自在东宫的小厨房煮了旭儿最喜欢的桂花甜羹给他送去。
旭儿倒是没不让她进,只抽着鼻子,坐在书案前哭得双眼通红,直勾勾地盯着她瞧,蓦然问道:“乳娘,您不委屈吗?您当奴婢不委屈吗?”
听得这话,碧芜饶是愣了一下,以为是旭儿心疼她,便笑着道:“奴婢怎会委屈呢,太子殿下待奴婢这么好,整个东宫哪里有人比奴婢更有福气的。”
那知旭儿闻言却是哭得更凶了,他用袖子擦了把眼泪,不住地摇头,“不好,还不够好,乳娘,我一定会努力,让乳娘您过得更好。”
碧芜心下顿生出几分感动,她强忍住眸中泪意,本想伸手摸一摸旭儿的头,可想到他长大了,如今还是大昭的储君,自不能以下犯上,还是缓缓将手收了回来,重重一点头。
“那奴婢便等着,太子殿下让奴婢过上更好的日子……”
回忆着往事的碧芜忍不住唇间微扬,再看去,便见旭儿已紧抿着唇在誉王怀中睡着了。
姜乳娘在碧芜的示意下,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往东厢去了。
旭儿离开后,钱嬷嬷问道:“王爷王妃可用过午膳了,奴婢去膳房那厢吩咐一声,做几道小菜来。”
“本王便不吃了。”誉王看向碧芜道,“算算时候,十一也快进城了,本王得与他一块儿先去面见父皇。”
闻得此言,碧芜这才想起先前在路上,誉王说的话,他说他是昨夜深夜到的几十里外。
若是如此,他岂不是天未亮就匆匆赶来,才能在那时抵达长公主府。
他就这般着急吗?
碧芜正想着,誉王已阔步出去了,她不由得扶着门框,遥遥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或许,他有没有一点点,是因为在意她而赶来的呢?
誉王和十一皇子的这趟差事变得极佳,可谓解决了永安帝压在心头的一大烦忧,永安帝大喜之下,赐下了不少东西,顺势想起誉王那才出生不久的孩子没有办成的满月酒,又赐下了好些钱银。
因旭儿未过百日还没赐名,又在众皇孙中排行第八,永安帝便道让誉王好生筹办八皇孙的百晬礼,以弥补一番。
永安帝赐下的东西,誉王都悉数交给了碧芜,让她安置处理,至于旭儿的百晬礼,也全权交予她来负责。
幸得碧芜前世在东宫待了十一年,这筹办筵席的事儿多少懂一些,便在钱嬷嬷的帮助下,有条不紊地列宾客名单,寄请柬,布置打扫王府,定筵席菜单等……
这些个琐碎的事儿做下来,很快便离旭儿的百晬礼不远了。
这日,膳房的厨子改了筵席的新菜谱,碧芜闲来无事,便带着银铃银钩亲自去了后厨品尝菜色。
大部分的菜都已定下来了,只一道鱼羹,碧芜一直不大满意,便让厨子照着她晓得的法子去改。
今日一尝,果真是没了鱼腥气,鲜香美味,甚是好吃,银铃银钩试过后皆满意地点了点头。
碧芜放下汤匙,正欲夸赞大厨两句,却听膳房外,倏然发出“砰”
地一声响,旋即是低斥怒骂声。
她抬首往外看去,便见一个婢女摔倒在地,手边是一碟碎裂的瓷碟,而一个婆子正颐指气使地站在她身边指着她骂个不休。
看着那小婢子低垂着脑袋,浑身颤抖的可怜模样,碧芜不免动了恻隐之心,想起从前在誉王府做事的自己,也是这般被管事的婆子辱骂苛责。
她蹙了蹙眉,提步往膳房外而去,“这是怎么了?”
“见过王妃。”管事的婆子福了福身,一脸谄媚道,“惊扰王妃了,都是老奴管理手下人不利,才让这个笨手笨脚的丫头摔碎了碗碟,王妃放心,老奴回去定然严惩她一番。”
“不过一些碗碟罢了,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而且我瞧着这小丫头瘦骨嶙峋的,让她端这么多碗碟,可着实是为难她了。”
碧芜瞥了那婆子一眼,话虽没说重,但心里已存了换掉此人的打算。
这般性情刁钻的婆子,前世她实在见得多了,在主子面前八面玲珑,谄媚讨好,私底下却不知欺虐了多少身份低微的奴婢。
在主子面前当奴才,当奴才面前当主子,眼前一套,背后一套,这种人最是要不得。
且她今日护了这小婢女,指不定转身那婆子就变本加厉地欺辱她。
见那小婢子伏在地上,左手手背上似被碎瓷片划伤了一个口子,鲜血直流,碧芜拧起眉头,忍不住蹲下身,问道:“可疼?”
那始终低垂着脑袋的小婢子这才泪眼汪汪地抬眸看来。
只一眼,碧芜便不由得双眸微张,旋即面露惊喜。
“小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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