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力道很重,甚至可以说是疯狂,他一味夺占,几欲攫取她口中的所有空气,碧芜喘不过气来,难受不已,眼角不自觉落下眼泪。
许是瞧见她哭了,誉王按在她手腕上的力松了松,碧芜趁机挣脱出来,下一刻,毫不犹豫地扬起手臂往男人面上呼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屋内显得格外清晰,誉王止了动作,怔怔地看着她,碧芜凝滞在半空的手亦微微颤着。
她一双眸子湿漉漉的,朱唇略有些红肿,胸口上下起伏得厉害,拼命喘息着。
若放在前世,她想也不敢想,会对眼前的男人做如此大不敬的事,可这一世不同了,她不再是对他卑躬屈膝的奴婢,而是正正经经的安国公府的姑娘。
纵然她是他的王妃又如何,婚前,他们便说好的,既只是表面夫妻,他便不能这般随随便便欺辱她。
碧芜双眸发涩,眼泪怎也止不住,她不管不顾,狠狠推开眼前的誉王,从榻上爬起来,小跑着出了屋。
坐在床榻上的誉王,眼看着那个仓皇逃跑的倩影消失,再垂首时,眸底却是一片清明,哪还有丝毫醉意。他抬起手臂压在额上,低叹了口气,面上流露出几分烦躁和懊恼。
生了这样的事,碧芜哪还敢继续待在主屋,命银铃银钩收拾了东厢,草草将就了一夜。
第二日,誉王天不亮就上朝去了,碧芜待旭儿睡醒喝了乳水,又在萧老夫人那儿坐了一会儿,才乘马车回了誉王府。
自那夜后,誉王再未来雨霖苑留宿过,钱嬷嬷不明所以,后来才在银铃那厢听说,安国公府那夜,他们王妃也不知怎的,似乎与王爷闹了别扭。
钱嬷嬷也不敢直接问,只旁敲侧击笑着对碧芜道,王爷最近倒是有些忙,竟也不常来王妃这儿了。
对于钱嬷嬷所想,碧芜心知肚明,只笑了笑道:“王爷忙些说明陛下重用,也算是好事。”
见碧芜面上没丝毫异样,钱嬷嬷也只当自己想多了,便没再问。
不过,誉王也不是全然不来,只是她不晓得罢了,负责守夜的小涟告诉她,誉王常是在深夜来,但或是怕打扰她歇息,总是稍稍坐一会儿便走。
碧芜倒庆幸没与他碰面,那日的事着实太尴尬,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若让她赔罪,她实在说不出口,因她觉得那日并非她有错在先,但若不赔罪,她打了誉王,终究是僭越了。
然不管她愁不愁,这日子也还是一日日地过。
前太子妃孙氏一案,很快便有了结果。
这个结果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毕竟事儿已经过去了三年,不少线索都已是无迹可寻,刑部便只能依着那宫婢的证词,先寻上了当年负责给孙氏接生的沈太医。
沈太医直喊冤枉,说他当年开的药方和用的药材都一一登记在案,保存在太医院中,完全可以去查,里面根本没有红花,他纵然再糊涂,也不会给产妇开这味催命的药。
刑部调出当年的册籍,恰如沈太医所说,药方上确实没有红花这一味药材。太医院若要用药,不论多少,都得登记在案,且每晚都会专人查点剩下的药材,看看可有缺漏,因而没那么容易从中偷取调换。
若真与太医院无关,那有嫌隙的便是途中经手过这些药材的人了。
据那宫婢所言,她拿到的药材是东宫大太监华禄亲手交给她的。事情转而查到华禄头上,华禄自是不可能会认。
他反倒是回想起与那宫婢的过往,直言他曾因这丫头手脚不干净而当着众人的面重惩过她。她怕不是对此事耿耿于怀,才杜撰出这桩事欲陷害他。
刑部自不敢招惹这位太子身边的红人,生怕转而惹怒了太子。毕竟他是太子的贴身内侍,怀疑他,便等于在怀疑太子,可太子怎么可能会害太子妃呢,整个东宫都知道,太子与前太子妃孙氏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孙氏死后,太子更是闭门不出,哀恸不已,对太子妃之情深,天地可鉴。
于是,刑部便循着华禄的话,将那小宫婢抓去,严刑拷打之下终是让她招了供,承认自己确实是对华裕怀恨在心,才编造出这桩子虚乌有之事,试图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桩案子到此便草草结了案,小宫婢以诬陷他人,制造恐慌等罪名被判以斩首,死后无人收尸,身首异处被丢去了乱葬岗供鸟兽啃食。
碧芜听闻此事后,唇间只露出淡淡的嘲讽,这结果,只怕多数人都觉得满意,比如刑部,比如大理寺,比如太子,比如永安帝。
在位十余年,永安帝虽算不上什么千古明君,可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定也不是什么太过庸碌之辈。
兴许在刑部查到太子妃之死或与太子身边的华裕有关时,永安帝便察觉了几分,于是暗暗授意刑部以对太子有利的方向去了结此案。
于是,那个小宫婢屈打成招,送了性命。
在孙氏一案定案没多久,永安帝以赵如绣患病久治不愈,身子孱弱,恐难再胜任太子妃之位为由,欲重新择太子妃人选。
与此同时,碧芜从一直帮着她留意长公主府动静的银□□中得知,安亭长公主带着赵如绣去了隆恩寺祈福休养。
虽不知具体缘由,可碧芜总觉得,休养是假,躲藏避嫌为真,孙氏的死大抵与太子和安亭长公主脱不了干系,才致使安亭长公主因着此事心虚害怕,暂时躲到了隆恩寺中。
可躲得了一时,终究躲不了一世。
因果报应,并非什么唬人的话,做了亏心事,终有一日是要加倍偿还的。
天一日教一日热地厉害了,不知不觉间,旭儿已满七个月,能不用人搀扶就在榻上独自坐着,也能灵活地拖着身子四处爬了。
他越是这般,碧芜便越是头疼,夜间或是午间与他一道睡,哪里敢让他睡外头,唯恐他不知不觉就滚落下床榻去,磕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