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公主出生后,碧芜坚持自己照料,忙着起不开身,自然也没了闲暇再召萧毓盈进宫说话。
萧毓盈如今居住的府邸离安国公府并不远,平素有了工夫便常叫了马车往娘家去。
周氏虽是嘴上嫌她,说哪有出嫁了的女儿隔三差五回娘家来的,让人笑话,但每回她来,她还是会边唠叨,边吩咐婢子拿来她最喜欢的零嘴给她。
萧毓盈那新嫂嫂也是个忙碌的,除却要打理府中事务,她还在京中开了一家酒楼,因着菜品新鲜美味,生意极好,宾客络绎不绝。
先前她凡事都是亲力亲为,每日都在府里和酒楼来回,后头听闻她家哥哥同嫂嫂抱怨,说她只顾着家事和生意,却是将他给疏忽了,她家嫂嫂这才渐渐将酒楼交托给他人打理,除了处理必要的事,多数时间都待在了府中。
萧毓盈去时,李秋澜正坐在屋内纳鞋,她虽学得一手好厨艺,但女工做得实在艰难,时不时便要停下来,问一问身侧伺候的婆子。
从周氏那厢过来,进门看见这一幕,萧毓盈忍不住打趣道:“嫂嫂这般用心,这鞋纵然做得再难看,大哥哥也是不会嫌弃的。”
李秋澜命人上了茶,又将亲手做的糕点往她面前推了推,旋即垂首看着那鞋面上歪歪扭扭的针脚,不由得低叹一口气道:“你哥哥是不嫌弃,可我也不能让他穿着这么难看的鞋去上值,教同僚看见了,怕不是要笑话他的。”
萧毓盈拿了块莲蓉糕放进口中,却是不以为然,“大哥哥如今这般官位,又是国舅,朝中哪里有人敢笑话他,就算大哥哥穿了双烂了的草鞋去,怕都还有人捧说他为人清廉,吃苦耐劳呢。”
这倒是了,李秋澜想起玉味馆才在京城开起来的时候,乍一听闻是安国公夫人的酒楼,不少达官显贵都会借着来酒楼吃饭的机会,试图偶遇萧鸿泽,奉承讨好。
李秋澜看出他们的意图,刻意不教萧鸿泽去,也不亲自接待客人,时日一久那些人等不到,便也逐渐歇了心思。
她放下手中的活,瞥了一眼萧毓盈的小腹,思忖半晌,问道:“你这个月的月事可来了?”
萧毓盈咀嚼的动作一滞,微微垂眸:“倒是还未来,不过我月事向来不准,上个月不也迟了十几日,大抵又会落空吧。”
她顿了顿,抿唇笑道:“没事儿,随缘吧,且我夫君也不在乎有没有孩子,既是如此,放宽心就是,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这事儿终究强求不得。”
李秋澜瞧着她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晓得她口上虽这般说,心里其实还是失落的,前一阵儿她和萧毓盈一道入宫去看皇后,见她这位大妹妹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公主,逗弄时眸色温柔,满脸艳羡的模样,就明白她是真的很想要孩子。
先前,为了圆萧毓盈的心愿,皇后娘娘也特意派了太医去唐府瞧过了,他们两人身体康健,均没有什么问题,至于为何怀不上,大抵真是缘分未到。
她开口正欲安慰什么,就见萧毓盈抬眸看过来,“嫂嫂还问我呢,不是说你和大哥哥最近也在准备生孩子的事儿,祖母可日夜盼着抱孙子呢。”
李秋澜面上一臊,低声答:“自是准备着,我身体底子不大好,太医教我先喝药调理调理,待调理好了再怀胎也能坐得稳些。”
萧毓盈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家嫂嫂赧赧的样子,忍俊不禁,“我上回送给大哥哥那礼物用着可好,大哥哥近日可有长进?”
这话一问出来,正在端茶盏的李秋澜手一抖,茶杯碰在茶托上当啷一声脆响,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萧毓盈,只觉一股热气自脖颈蔓延而上,直染红了耳根。
她掩唇尴尬地低咳了一下,声若蚊呐,“都是你,送什么不好,偏送那般礼……都把你大哥哥教坏了。”
萧毓盈看着自家嫂嫂羞得撇开眼,一副想找个洞将自己藏起来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想起母亲周氏之前偷偷告诉她的,兄嫂新婚夜那事儿。
他家大哥哥虽看着文雅,但毕竟是常年带兵抗敌的将军,力气体力都优于常人。他素了快三十年,对那事儿也半懂不懂,还不知轻重,这甫一开荤便有些收不住,洞房花烛夜将她这位新嫂嫂折腾得不轻。
翌日去向萧老夫人请安时,萧老夫人看见李秋澜走路时不自然的姿势,一下就明白过来,末了,还单独将她大哥哥留下来,语重心长好生嘱咐了一番。
李秋澜越是羞涩,萧毓盈越不放过她,挑了挑眉道:“哦?那礼物,到底是教坏了哥哥,还是累坏了嫂嫂?”
“你这丫头,怎的口无遮拦的。”李秋澜窘迫不已,忍不住拿起纳了一半的鞋丢过去,“你再这般,下回来我便不为你准备点心了。”
“诶,可别呀。我来这儿,不就贪着嫂嫂这一口,我不过玩笑,嫂嫂便饶了我这回吧。”萧毓盈伸手扯了扯李秋澜的衣袂,讨好道。
李秋澜横她一眼,随即止不住笑出了声。还说想生个孩子呢,分明自己都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打她嫁进安国公府到现在,算是体会到什么叫长嫂如母了。
姑嫂二人笑笑闹闹,直到快过申时,萧毓盈才起身告辞,还不忘连吃带拿,顺走了剩下的糕食,一坛子腌菜和卤肉。
从安国公府出来,上了马车,萧毓盈特意命人从长平街绕了绕,取了她先前便订好的香膏。
她本不大爱摸香膏的,可有一日心血来潮抹了一些,见她家夫君当夜贴着她格外热情,便晓得他喜欢,为了迎合他的爱好,就经常抹。
那香膏是近十种鲜花捣出的花汁调制而成的,价值不菲,为了买这香膏,她连衣裳都少做了几件。
唐柏晏没得擢升前,萧毓盈花费向来是大手大脚,可自打唐柏晏坐上户部尚书之位后,她反是懂得了节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