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被折腾了大半晚,尾巴颤抖着打了结,被解开后又打结了,他最后不得已,只能把尾巴缠在陆听寒的腰上。
他又一次体验到人类的可怕之处。
也体验到……他的恶魔角和尾巴简直是他的死穴,只要抓住了,他就逃不掉了。而陆上将显然善于洞悉他人的弱点,轻而易举就把他给玩了个彻彻底底,分外餍足。
最后,他被陆听寒抱着去洗了个澡,刚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有人在他的额前落下一吻。
时渊迷糊地“嗯?”了一声。
“睡吧。”陆听寒说,“晚安。”
第二天,时渊睁开眼时,陆听寒坐在窗边,正系上军装衬衣。时渊裹着被子滚到他的背后,探出脑袋,一眼就看到他腹部的疤痕。
“伤还疼吗?”他问陆听寒。
“早就不疼了。”陆听寒回答,扭头亲了亲时渊,“今晚有空吗,出去散步?”
“好呀。”时渊顿时眉开眼笑。
陆听寒摸摸他的头:“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时渊:“没有呼噜呼噜呼噜。”
经历昨天那一遭,时渊疼是不疼,爽也是爽了,就是腰连带着尾巴根微微发软。他回想起昨天陆听寒拽着他的尾巴,把他拉回身边的场面,还是心有余悸。
陆听寒把他送到了4号高塔,临告别前又说:“晚上八点。”
时渊:“我不会忘的!”
他在8楼接了一上午的电话,林叶然端着水杯路过办公室,探头进来说:“时渊,有人在1楼大堂等着见你。”
“见我?”时渊很意外。
“是啊,一个二十多的男的。”林叶然说,“你要见就快去见,给你限时15分钟,讲完话就回来,不然我要扣你奖金了。”
时渊去了大堂,左顾右盼找人。隔了老半天,才看到有人犹犹豫豫地从柱子背后绕出来了。
是夏舫。
时渊睁大了眼睛。
一年多没见,夏舫瘦了不少,一头黄毛没了,变成了极短的板寸头。
他的眼神闪烁,迟疑道:“时、时渊,我出来了。我这几周到处打听你的消息,问了很多人才找来了这里。我想着……我想着见一见你。”他几乎是手足无措,“我、我不知道,你今天中午有时间聊一聊吗?”
“有的。”时渊回答,“我有午休时间。”
夏舫在高峰期跟着蒋华池私自出城,又盗窃了剧团的钱财,在监狱待了快两年——现在人手短缺,大多数罪犯的刑期都极短,他才那么快被放出来了,现在在能源塔当搬运工。
午休时,时渊和夏舫找了路边长椅,两人肩并肩坐着。他们在食物分配处拿到了茄汁黄豆罐头,就着米饭吃。
夏舫吃了几口就停下了,问时渊:“沃尔夫冈他们怎么样了?”
时渊告诉他:“沃尔夫冈当兵去了,还在打仗。程游文和秦落落去了主城工作,过得还不错。”
“哦哦。”夏舫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又走神了几秒,“我在监狱里收到了你的信。我真的在那时候才知道,伊莎贝拉已经不在了,那笔钱是给特蕾西的。我、我、我——”
他一时语塞,良久后低声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特蕾西是不是因为我拿走了钱,才……”
时渊:“不是的,她的年龄还不够手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夏舫的脸色没有好看半分,“我真想最后见她一面,我很想她。她的坟墓在拾穗城,我再也去不了了。”他又走神了一会儿,小心问,“拾穗城没了之后,其他人……又再提到过我吗?他们说了什么?”
时渊想了想:“没有,他们没有再提到过你。”
夏舫露出很奇异的神色,像是失落、遗憾、难过、不解……五味杂陈,难以言喻。
他最终说:“我现在有了新工作,我会想办法还上这笔钱的——到时候如果你们还要,就拿走它;如果不要了,我就把它捐出去,可能捐个福利中心可能捐个孤儿院。”
时渊问他:“那你的母亲呢?她怎么样了,不着急用钱了吗?”
“哦,”夏舫飞快答道,“我还在狱里的时候,她就去世了。那笔钱没能救她。”
他看了看时间,时渊的午休时间快结束了,于是说:“你回去工作吧,别耽误事了,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们再联系。”
“好吧。”时渊把最后一口黄豆吃完,站起身,“那我先回去啦。”
他走了几步,又听到夏舫在他背后讲:“如果下辈子有机会,我还希望和你们一起演舞台剧,演《殉道者》。”他苦笑了一下,“虽然你们肯定不愿意了。”
夏舫也起身,收拾好罐头垃圾,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时渊踩着点回到了4号高塔。林叶然狐疑地打量他,反复确认时间,最终没扣他的奖金。
晚上,时渊下班回家。
很快他收到了陆听寒的短信:【下来吧】
他飞奔着下楼,上了陆听寒的车,满意地要到了摸摸。
他问:“我们要去哪里散步!”
陆听寒回答:“城墙上。”
他们又去到城墙上。夜空澄澈,战士们在城墙边挂上灯笼状的灯,一圈圈毛茸茸的暖光照亮夜色,而水母在极远处的天空中飘浮。
它们还没有回家。
时渊出神地看着水母,想到了铁城,一不留神陆听寒已经快他好几步了。
陆听寒喊:“时渊,过来。”他伸出手。
时渊加快了脚步,上前牵住陆听寒的手。陆听寒的手比他的要暖和一些,也要更大一些,手指修长有力,食指和虎口处有一层薄薄的枪茧。
他们就这样牵着手,走在微凉的夜风中。
“怎么突然来这里散步?”时渊问。
“因为想和你聊聊天。”陆听寒开口说,“昨晚我和你说了,我没有那么坚定,只要没有证据,我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活在假象中。”
时渊点头,又赶快补充:“这些都没有关系呀,你还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陆听寒似乎是笑了下,“我也和你讲过我有个不太和睦的家庭。虞轻眉生下我,只是为了尽到繁衍的责任,让城市多这么一号人;而陆准本来就不想要孩子,铁城事务繁忙,一年到头我们都见不了几次。我对他的了解,更多来自别人的口中,比如广播多次赞美他的功绩,报纸也刊登过他的事迹,我认识的那些后勤员、军校生,偶然也会提起风光的‘陆准上校’。”
他继续说:“‘上校’这个军衔,对小时候的我来讲比天都要遥远,‘科学院副院士’就更陌生了。我对他们两人没太多亲情,可从功绩与奉献来讲,我是非常佩服他们的。小时候的我站在能源塔上,眺望荒原和城市,看北城区风起时的零星灯火,想着有一天我也要和他们一样,扬名立万。”
时渊说:“你已经做到了啊,每个人都知道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