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木匠皇帝
“你不必拍朕的马屁,朕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古而来朕虽然自负了得,可若是比起先圣之人来说,朕差得还差得远了,先不论及公输班,就算是当年孔明的木牛流马也是让朕佩服十分。
而再早一些的墨子也精于此道,他的机关术那才是真正的精巧绝仑,只是墨子非只是木艺一途,也利用了其它的机括就更了不得了。
寡人自幼长于这紫禁城,虽然对于外人来说富丽堂皇,天下无二,可对于寡人来说却有如牢笼。
所以朕自小就想飞出此牢笼之中,自小朕就喜欢观察天上飞鸟之态,更自小就喜欢玩鹰,观察它们的身体结构,死在朕手中的鹰怕也有几十只了吧?”
朱由校说完看了看王体乾。
“是是是,皇上天纵之资天下无人能及,自小就能解剖老鹰,掌握了老鹰飞翔技能,自己捉摸就做出这浴火飞莺,只怕是公输班再世也造不出来。”
王体乾看起来自小就侍奉着朱由校,对于朱由校十分了解,只是拍马屁的话却又让朱由校有些厌恶。
王穿没想到的是这个自负了得的朱由校所自负的非是与自古以来的皇帝相比,而是与鲁班、孔明、墨子之类的木艺大师相比,看起来他对于当皇帝还真的看不上眼。
别人眼中求之不得,生于泰山的皇位,在他眼中如同草芥不如,这让王穿听了也是无话可说。
“玄静,你觉得如何呢?
我知道你们修道之人可以驭空而行,甚至腾云驾雾,来无影去无踪,根本上是看不上寡人这种小玩艺的。”
朱由校与王穿不语,此时也想听一听玄门之人的想法。
“皇上天性自然,崇尚自由,模仿苍鹰来制作如此精良的浴火飞莺,小女也是头一次见,可谓大开眼界。
说实话,此种想法与道家真义是不谋而合,所以小女只有佩服之心,不敢有何小瞧之意。
只是世间万物刚柔相济,小女觉得这翅膀似乎刚性有余而柔性不足,而风之势要掌控好必然要刚柔并济这样飞在天上才会更更回适应于风之性,不会过刚而折,也不会过柔而废。
另外小女觉得若心想往自由,又何怪于高墙,心之所往可遨游于天地之间,圣人不出户而知天下事,难道说守住陋室心就不自由了吗?”
玄静知道王穿是没有什么好的建议了,要不然就不会除了拍马屁还是拍马屁了,早就说自己见解了。
而朱由校自然要问王穿的建议,那么此时由玄静说出来,就给王穿解了麻烦。
朱由校一听,用手摸着飞莺翅膀的主龙骨,若有所思,最后却是一拍脑袋道:“不错不错,玄静不愧是得道高人,一语惊醒朕。
去年时朕驾此飞莺本也飞入蓝天,只是因为翅膀这些机用括太过僵硬,这才一时卡住,让朕摔了下来,若是把这些关节之处加以柔性处理,自然能飞得更长久,也少了磨损,而且更像一个真正的老鹰了。
至于说玄静所言朕向往的自由在心不在体,这是你们修行之人所持之境,对于普通人而言,若身不能自由,心何来自由。
以道来观天下,天下之人皆是庸人愚人,以天下人世俗之心来观道,又会觉得道却又太过可笑,毫无意义。
道传之几千年,能得道者屈指可数,就是因为世人不愿放弃身之所欲,放弃世间的名利权势,放弃一切富贵享受。
此非是世人之愚,而是世人之性如此,人若不贪无欲道自随之,无所谓修与不修,更何况朕制此飞莺也非全是为了自己。”
朱由校此时脸上带着真正的笑,十分兴奋,显然玄静的刚柔并济虽然是道家所说,可用于他的浴火飞莺也是十分适合。
而他对于世人的理解显然要超过玄静,他知道世人之所以不愿修道,更愿信佛,是佛可以有求必应,而道却要人清心寡欲,甚至于无欲无求。
佛教宣扬行善止恶,给人的是一种期盼,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行善积德可以往生西天,来世更是可以因此而得福报,这都给人一种向往。
所以佛教在大中华的土地上借鸡生蛋才会十分兴盛,而道教则少有人问津,皆因道教之道虚无飘渺,除了得道成仙之外,修道之人似乎全然感受不到什么好处。
若不说道教,若是说纯粹的道家,那就更让人不会舍弃现在而去求虚无飘渺的道了,因为就连老子都说过,不尚贤,也不自称为圣人,就是不提倡有欲而求,毕竟崇拜与追求其实都是一种欲望的表现。
(关尹子对此理解得才是真的透彻,勿以行观圣人,道无蹟,勿以言观圣人,道无言,勿以能观圣人,道无为,勿以貌观圣人,道无形。)
说佛教在中国是借鸡生蛋其实是因为佛教引用了许多中国传统道家的东西,引为所用,又利用了人性里有欲而求的想法,所以更多人愿意相信一个有形有像的那些佛,而不愿相信一个无的道。
但作为帝王来说,又信道不信佛,大体上自古帝王术其实就是道家无为之术,真正说到愚民的却是佛教与儒家。
儒家讲规矩讲礼,讲身份,讲地位,讲尊卑,其实这些礼都是下级对上级之礼,而非是上级对下级之礼。
孔夫子崇尚周公旦,其实与道家所传特别是与老子道德经所传是相背的,老子主张不必崇尚虚名,更不必崇尚圣人,不沿贤,使民不争。
所以他并不想成为世人嘴里的圣人,更不愿留道德经,也没有四处讲经援徒,其实就是坚持着自己所着道德经的真义。
而孔夫子时常挂着周公旦,就曾被老子数次批评教育。
如果说你想修行道法,而又崇尚古之圣贤之人,那么就反而不得其道了。
王穿此时心思也是想得周全,通过自己所认知的,再听着两人的话明白,朱由校是世俗人,他要管理的是俗人,而玄静修的是自身,对于天下对于百姓视为刍狗,一视同仁,所以对于道的理解并不一样。
朱由校讲的是人道,而玄静所修是天道,是自然之道。
修人道可以驾驭于人,修天道可以驾驭于心。
中国除了道家之外,无论是儒家还是法家墨家其它后来的阳阴心学,朱熹理学都可以称之为人道之学,是从天地之道中分离出来的。
学人道可以成就人之大业,所以这些也可以说是成功学,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学这些道法。
对于天道,自然是比人道更高一层,天道主载天地间万物之变,若把人作为一个整体,那么人之生死命数,朝代更替就由天道来决定,而非人道,可想而知修天道自然之道的也非是什么用处都没有。
“皇上,刚才所言让小人茅塞顿开,皇上之所以研制此飞莺非只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天下。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大明朝万亿百姓都是皇上臣民,若天下百姓不安,那皇上心里自然无法解脱忧虑,若忧心于天下,又何来自由之心。
所以若此飞莺若能研制成功,再加以推广于民间,让修不得大道的天下百姓都可以以此为工具,自然是功德无量了。
更何况此浴火飞莺还能成为武器,保护大明江山不受外族侵略,这也是皇上所考量之事。
修天道者需弃天下,而皇上却是为天下,若皇上不是皇上,那想来皇上同样可修得天道,像玄静一样,最终达心之自由。”
(男主的话也是本人的话,修自然之道才能让心真正的自由,而现如今的社会,物欲横流,人不如动物,动物吃饿了即可遵行天地自然之道,而人却欲大违道,慢慢的就连主载中国几千年的道德伦理都已慢慢消失,所以本人才会选择修习道,只是不想沉沦于身,而辜负了上天赐与的灵魂。)
王穿的这个马屁算是拍得十分高明,也十分有效,朱由校此时凝视着王穿有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
半刻之后朱由校脸上十分轻松的一笑道:“王穿,你算是第一个懂得朕心意之人,以后朕自不会再自称于寡人了,因为你懂得朕所想,让朕十分高兴。
刚才得你们提醒,此时朕心中之闷已失,想来你此次进皇宫非只是来看看朕的飞莺,应该还想去看看乾清殿吧,如此正好,朕就带你们去看看,想来你定然可以看出些明堂,朕也有兴趣不解一下你的断案水平,将来朕必重用你。”
朱由校此时主动牵着王穿的手走出他的制作场地,而身边的太监王体乾却有些脸上尴尬。
虽然王穿的表现也让他满意,可似乎他却也有为难之事。
“你有什么事就说,别支支吾吾的,王穿与玄静不会像你们一样一天只想着权势。”
朱由校当然还是一眼看出王体乾心里有事,所以直接问起,话里都不把王穿与玄静当外人了。
“回皇上,皇后娘娘今晨让老奴传话于皇上,她想上午与皇上说一说今年选秀女之事,而且娘娘知道信王此时参与国事,也到了娶亲之时,所以娘娘想借此次选秀之机,也为信王物色王妃。”
朱由校一听,微微一笑道:“此事朕到是忘了,既然皇后亲自主持办理,而此事又属于你司礼监之事,就由你统相关各部及地方听候皇后差遣,你跟皇后说一声,就说一切由她定夺,朕就不参与了。”
朱由校说完再次牵着王穿的手就朝乾清殿走,而魏虎与魏幺两人此时也是心中喜悦,看起来跟对了人。
唯有王穿有些不习惯,这么大年岁了,竟然还被一个并不熟悉的木匠皇帝牵着手,心里也是些别扭。
但他却无可奈何,还是装得一脸的笑。
玄静自然也明白王穿的窘迫,可却也是偷偷笑着,觉得王穿也有些迂腐。
可她却不知道世间之情,有时也分男色与女色,而她似乎连情为何物也不知道,心里无有邪念才会觉得王穿迂腐的。
紫禁城分外朝与肉延两部分,外朝以太和、中和、保和殿为中心,统称为三大殿。
外朝是国家举行大典礼的地方,三大殿左右两翼辅以文华殿武英殿两组。
内廷中心为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为中心,统称为后三宫,是皇帝与皇后居住的正宫,其后为御花园,后三宫两侧为东西六宫,也就是世人常说的三宫六院,就是历代皇帝的家了。
而御花园过了坤宁门之后就是坤宁宫,一般是皇后住的地方,此时王体乾已然不再跟着皇上,只有一些侍女丫头小太监跟着,而朱由校也并没有进坤宁宫,直接绕了过去。
坤宁宫与乾清宫中间是一个比较小的叫交泰殿,若依易经来看,从北到南,坤宁与乾清都依道家布局,道德经有天得一清,地得一宁,坤就是代表着地,乾代表着天,而八卦之中地天为泰卦,所以中间的殿就叫交泰殿,取自地与天交为泰,也就是天清地宁国泰民安的意思。
走过交泰殿,王穿还是特意看了看,因为当时朱由校就是从乾清宫朝后奔回交泰殿躲起来才免于一死的。
而交泰殿从外观看起来到是并没有受大爆炸的影响。
相反此时已然可以看见整个乾清宫倒埸的破落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