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季鸾儿知道秦少羽在和什么人说话----天下盟。
也似乎只有天下盟才会让这个平日里吊儿郎郎的家伙变得认真起来,先前无论是将军府还是幽州军,对他来说似乎都没有太大的触动。
而且看他今天的所作所为,他似乎原本就和天下盟有着不小的恩怨,否则他今天绝不会这么一点余地都不留。
不过他就不怕天下盟不接他的招么?天下盟完全可以不跟他在商业战场上较量,他们龌龊诡谲的办法多着呢。
“啪,啪,啪,”一阵清脆掌声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小龙捞大门前的武家家丁们让出了一条道来,一名身高八尺,面如白玉,身穿麒麟祥云袍的青年男子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鼓掌。
他的身后,同样跟随着两名兽首面具男子,区别是,风天锡身后那两位的面具是犬头形象,这两位的面具是豹子头。
“城南军户,不,应该是武穆卫族的分支话事人,没曾想麻雀群中竟然也能出现一只鸿鹄,”他的身影很动听,秦少羽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练过播音腔,只是他的嘴唇很薄,破坏了温润如玉的气质。
“终于从敢从暗中探出头来了,”秦少羽揉了揉自己刚刚打人的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的手这会儿也有点麻,“这才是保持对话的最基础方式嘛,叫一只狗来乱叫像什么样子,说说吧,你是谁?自从我回到幽州以来你们就开始针对我搞东搞西,目的是什么?”
“大胆!”风天锡不愧是一条好狗,见到自己的靠山来了,腿也不抖了,声音也不颤了,麻溜的跑到了靠山身旁,狗仗人势的再次叫喊起来,“秦少羽!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知道公子大名!”
而这位靠山似乎对风天锡的犬吠声很是不满,面色有些烦躁,抬起一脚就把风天锡踹到了一边:“好好的一件事情被你搞成这个样子,狗就是狗,给你穿上人的衣服依然改不了你愚蠢的本质。”
风天锡爬在地上,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知道,自己一个小家族的子弟,是依靠什么才跻身到“公子圈”里的,今天,他事情办砸了,丢了自己大靠山的颜面,怕是自己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了。
他转头看向秦少羽,发现秦少羽根本没有看自己一眼,似乎从最开始自己就不是人家眼里的一盘菜,这时,他身后的两名面具男也互相看了一眼,随后默默走到了两名豹子头的身后。
风天锡心中的恐惧此刻贯穿了全身,他知道,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身份,已经在大靠山一个眼神的示意下失去了。
他自然不是一个真的蠢货,反而是很聪明的一个人,他察言观色的功夫确实实打实的很高超,他见到自己大靠山和秦少羽正互不相让的对望着,哪里不知道,大靠山已经将秦少羽当做了可以平等对话的存在。
对大靠山这种人来说,与他平等对话的人,哪怕是对手,也不是自己这种人可以冒犯的,简单的思索之后,他迅速趴在了地上,真的学起了狗:“秦公子,秦少爷,我就是一条狗,我乱叫乱咬,是我自己疯病犯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当成一个屁放了吧,汪,汪,汪!”
秦少羽和季鸾儿都从风天锡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深地屈辱和憎恨之情,他们二人互相看了看,会心一笑。
“不停大哥,把这只狗撵出去吧,”秦少羽见到风天锡的大靠山没有说话,知道这意思是让自己来处理不听话的狗,这是对被冒犯者的尊重,于是他挥了挥手,简单的下大了指令。
“少羽,”季鸾儿侧过头来,轻声地对秦少羽说道,“这个人我知道,幽州武学院的这两年声名鹊起的人物,幽州宇文世家的宇文盛,学院中人称他‘岩亭公子’,将军府早就怀疑他是天下盟的人,今天算是坐实了。”
秦少羽一副本应如此的样子,然后面朝宇文盛,拱手道:“原来是岩亭公子,恕秦少羽眼拙,有失远迎。”
“秦兄哪里的话,”宇文盛倒也礼貌,拱手还礼,“在下区区薄名,是在当不得公子之称,倒是秦兄,韬光养晦近十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做得好大事,实在教人钦佩得紧!我天下盟多次上门求见而不得见真容,这才出此下策,秦兄,海涵啊。”
“好的,见你也见到了,把我逼到明面上来的目的也达成了,”秦少羽兴致缺缺的说道,“我充分感受到了贵盟的热情和关怀,就如同烈火一般,这还真的挺让人眼前一亮的,请岩亭公子回去之后转告贵盟,在下记住了。”
话里坏外,有些人听的迷迷糊糊,有些人听得明白。
季鸾儿就是明白人,她知道秦少羽喜欢在暗中做事,不喜欢走到人前,但从被天下盟设局逼婚开始,一步一步陷入棋局,就是为了将秦少羽逼出水面。
但秦少羽不是一个只会挨打的人,他一开始的时候怀疑逼迫自己的人是将军府或者幽州军,但经过季鸾儿的提示后,他确认了真正的背后推手是天下盟,所以他将计就计,借着亮明身份走上台前的机会,也反手一击把天下盟也逼出幽州的水面。
季鸾儿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手中拎着的死猪一般的武承瀚,愈发肯定,这风天锡怂恿武承瀚来闹事砸店一事绝对不是偶然,必定跟秦少羽脱不了干系。
就在季鸾儿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她突然在小龙捞大厅中看到了人群之外的一个四人小桌上,眼圈淤青未褪的胡少伟正在那里对着火锅胡吃海塞,见到季鸾儿投射过来的目光后,他立刻擦了擦嘴巴,礼貌的点头回礼。
只是这时候秦少羽额目光也投射了过去,胡少伟立刻“萎”了,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季鸾儿这下可以确定了,风天锡怂恿武承瀚来闹事就是胡少伟引导的......她回过头看了一眼秦少羽,问道:“你什么时候跟他交代了这么大一件事儿?”
“以后你会知道的,”秦少羽耸耸肩,地图看了看武承瀚:“嗯,本来最佳人选是公孙家的那位二世祖,但不巧的是那位竟然被他爷爷公孙老太公关了禁闭。”
季鸾儿深吸了一口气,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秦少羽的反击来的这么迅速,现在武家的大少爷在自己手上做客,但始作俑者却是天下盟的走狗,这下天下盟必须出面给幽州的世家大族一个说法了。
“天下盟和世家大族的关系暧昧,但不代表世家大族就愿意被天下盟戏耍,”季鸾儿点点头,笑道,“这都能被你扳回一城,不过,这样一来,你可就真的跟天下盟站在对立面了。”
“不是我站在他们的对立面,而是我的身份使然,成为天下盟的敌人是早晚的事儿,”秦少羽把目光重新投在宇文盛身上,“除非,他们自己愿意改变。”
宇文盛见到了秦少羽和季鸾儿的窃窃私语,不过他很耐心,这体现出了他足够的风度,见到秦少羽重新开始面对自己的时候,他才继续说道:“武家与我宇文家世代交好,承瀚兄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这次,我替他赔个不是,想要带他回去治伤养病,秦兄可否成人之美?”
“哎呀,宇文兄有所不知,在下一直听闻承瀚兄文武双全乃是幽州青年一辈中的翘楚人物,今天既然遇见,怎么能不与他彻夜详谈呢,”秦少羽笑着回道,“宇文兄,切莫再为难在下了。”
季鸾儿瞥了一眼手中拎着的死猪武承瀚,她确定这家伙今夜是不可能醒过来的,即使是醒过来,也不可能和秦少羽彻夜长谈了,就这两腮肿胀的程度,能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还两说。
秦少羽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是挺熟练的,看起来平时没少干这种事情,这让季鸾儿思绪回到了自己身上,她在想自己和秦少羽认识以来,他有没有在自己面前睁眼说瞎话但自己却没有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