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了道路上。村井走进电梯,按下了“3”的数字按钮,铁门缓缓关闭,电梯没有发出一点机械运作声,但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上升。
“叮—”轻响后,电梯门打开,眼前的景象让村井感到了些许的震惊。室内采取了跟建筑极其相似的颜色布局,为很纯净的白色,长长的走廊两侧有着很多房间,走廊尽头是一片宽敞的公共区域,摆放着书架,有不少身穿白色制服的人正端坐在桌前翻阅着图书,和院子里一样,非常安静。
他踩在洁白的瓷砖上,左右打量着两侧的房间,有不少和他一样的病人正闭眼躺在椅子上,阳光透过窗户撒在他们的脸上,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村井来到门牌号“302”的房间外,轻轻按响了门铃。
“请进。”温柔的声音从中传来,他推门走了进去。
圆形长桌对面,身穿白色长衣的女人正看着他,精致的五官和温柔的微笑让人感觉很亲切。
“您就是村井医生吧?请坐。”女人起身,伸手示意村井坐下。
“您好,神乐医生。”村井点点头,在她的对面坐下。
“我和柒园景院长在很多年前就认识了,也一起参加过研讨会,这次他托我帮忙,我能看出来,他很重视你。”神乐笑了笑,递给他一杯热水。
“的确,院长对我很好。”
“听说松北是你的好朋友啊,之前我也见过他,总是嬉皮笑脸,但是工作时又会让人很安心。”
“果然是心理医生,看人很准。”
“你的情况他们跟我大致形容了一下,在雨天,你会很反常,可以跟我详细说说吗?”神乐看向他。
“.....每到下雨天,我都会觉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兴奋感,但是心里又会很难受,像是在渴望些什么.....”村井双手互相抠弄着,神乐也注意到了这个动作。
“你的手上是戴着手套吗?”
“啊对,因为以前受过伤,所以我一直都会戴着。”村井回答,捏起了它的一角。
“方便给我看看吗?”神乐走到村井的身边。
“可以。”村井缓缓取下了那双透明的手套,因为烈焰灼烧而变得褶皱的皮肤暴露在她眼前,骇人的模样也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小的时候经历过一场火灾,就是在那个时候受的伤。”村井有些不自在地回答,再次戴上了它。
“那你有没有想过,雨天的反常和这些经历会有关系呢?”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我有治疗方案,不过,你可以完全信任我吗?”神乐问。
“我知道,这是心理治疗的常规步骤,我没问题。”村井回答。
“谢谢你的配合,治疗途中我会录像,作为病情记录,您介意吗?”
“不会。”
“好的,那请您先躺上那张椅子。”神乐看了看旁边的一张白色的靠椅,村井犹豫了一下,躺了上去。
“请完全放轻松,不要想其他事情,我会对您催眠,但也有可能会唤起您不好的记忆,但是我觉得应该能找到你出现问题的原因。”神乐打开了摄像机,放在村井身边的桌上,开始在他身边来回踱步。村井深呼吸着,试着像她说的那样放松神经。
“接下来,闭上眼睛。”村井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皮有些沉重,神乐的声音变得模糊,随即他的视线陷入了黑暗。
他再次睁眼,四周浑浊炙热的空气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他打量着四周,熟悉的感觉让他的胸口一阵阵的剧痛。眼前正是当年自己的家,而身旁,孩童时的自己正蜷缩在地上,四周的火舌不断咆哮,想要将他吞噬掉。
那个每晚都能梦见的场景再次出现在眼前,他有些手足无措,痛苦的捂住胸口。身边父亲的尸体正静静躺在那里,眼神依旧死死看着自己,他躲避着父亲的视线,在屋子里横冲直撞,却被什么绊到,摔在地上。他缓缓转头,对上了母亲那已经血肉模糊的脸,恐惧在一瞬间冲击着他的神经,他再次爬起身,望向前方模糊不清的人脸。
男人笑着看向他,但无论他怎么集中精神,都不能清晰的分辨出他的五官,身体也因为愤怒和恐惧不断战栗。
“你还是这么弱小啊!”男人癫狂的大笑,不断嘲讽着他。村井颤抖着向前迈出脚步,脆弱的木板夹杂着焦炭,发出即将碎裂的清脆声音,疯狂刺激着他的耳膜,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烧焦味伴随着他呼吸的节奏流入大脑。他有些麻木了,身体也不听使唤,终于无力地跪倒在地,双手疯狂击打自己的头,好像在谴责自己的无能和懦弱。
“时间差不多了。”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他猛然坐起,身上布满了汗珠,双手也止不住地颤抖,早已失去知觉的双手竟在这一刻传来深深地刺痛。
“村井医生?”
“别碰我!”他一把撇开神乐伸来的双手,看向她的眼神犹如一只饥饿的野兽。神乐愣了愣,关掉了一旁的摄像机。
“刚刚我对你进行了催眠,你的潜意识让你在刚刚的过程中做出了很多奇怪的行为,也说了很多奇怪的话。”
“比如?”村井大口喘着气。
“‘好疼!’‘不要!’‘你到底是谁!’.....”神乐面无表情地陈述着,村井深呼吸了几下,稍微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不好意思,刚刚失礼了。”
“没关系,那只是你潜意识的行为。但是,这两者之间一定有着必然的原因,你梦中的经历也正正是一直困扰你的问题。你的潜意识好像总是在形容着谁,但很不清晰,我想,在你找到他的时候,也就能够结束这种状态了。”神乐笑着回答。
“谢谢,神乐医生,我还有事情,先告辞了。”村井匆忙起身,对着她躬了躬身,迅速走出了诊疗室。
神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转身取出了摄像机中的优盘,在电脑上记录着什么。
“村井樱明,火灾,痛苦,不明身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