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文轻咳一声,有些气弱道:“我是这么认为的,每个人所成长的环境、结交的圈子、以及人生的境遇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人们对一件事情的认知和看法自然也不可能一样。就比如说你使用暗器和毒这件事,在我看来这没什么,武器本不分善恶,只因它们被握在不同人的手里,才被赋予了正邪的意义。但是,这绝不会成为所有人的观点,任何一件事都会存在对错之辨,不论你怎么做人,都不可能完全避免非议!”
“所以,武师因为你下毒之事而苛责,只是因为他和你的观念不同,你没必要因为他想法而生气,就算他现在误会你也不要紧,时间会证明你是个好人。”
眀玦笑了笑,道:“那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听你这话不像是单纯的安慰我,倒像是还有未尽之言。其实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因为我并不在乎武师怎么看我,更不在乎他是怎么想的。”
刘子文小声道:“其实你还是有一点点在乎的吧……阿玦,武师和你的想法虽然南辕北辙,但我觉得他并不是真的厌恶你,他可能只是自以为是的想要把你教好。所以,你大可不必与他杠上,你跟他说一句知错,又不代表你就真的错了,以你的武功,想来也不会在武字地待太久,大不了当着他的面,你不用暗器和毒就是了,等出了这个地方,他以后哪里还管得着你!”
明玦听得很是有些意外:“我刚刚给你讲文师的用意,是见你怕黑,意在帮你出去。现在你对我说这个,是也想帮我出去?”
刘子文嘿嘿笑道:“你到底是比我聪明些!”
明玦忍不住笑:“你这话说得够委婉,其实,你不就是想说我脾气倔,认错不过一句话的事,没必要在这里耗着么。可问题是,我不觉得自己有错,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认错,平白惯了他的臭毛病!”
刘子文无奈道:“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不是你这么总结的!我的意思是,很多事情你可以圆滑一点!你和武师这个情况,就相当于琴师和牛,琴师想帮牛陶冶一下情操,非要弹琴给牛听,可牛却只想吃草,你说他俩谁对?”
明玦:“……”
这个比喻……有点奇怪!
刘子文又道:“琴师想,这个牛若不愿听,那就把牛关起来,弹到牛愿意听为止!”
“可牛又怎么会对音乐感兴趣呢?琴师这种做法简直是毫无道理啊!于是,这牛为了证明琴师是错的,就饿肚子,和这琴师一直杠着!最后,牛饿死了……”
“然后琴师找上了另一头牛,对它干了同样的事。这头牛就很聪明,它直接对琴师说:你这琴弹得好啊!弹得自己心情愉悦,胃口大开!草都不够吃了!”
“琴师听了大为高兴,认为这头牛有悟性,是自己的知音!于是,他给自己的知音割来很多草,用来表达他对知音的喜爱。可事实上呢,这头牛根本连琴师的一个音符也没听进去,它仍然只是想吃草,而它也吃到了!你看!这是不是皆大欢喜!”
明玦沉默良久,突然伸出手,在黑暗里准确抓住了刘子文的脖子,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危险:“谁是琴师!谁是牛!”
刘子文:“……我只是打个比方,你别往自己身上套啊!”
明玦冷笑连连,捏着他的脖颈剧烈摇晃,咬牙切齿道:“你这比方打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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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武师正在山涧瀑布下的天然演武场训练弟子,却见一位佝偻着腰的老人朝武师走过去,对其说了一句什么,惹得对方面露诧异:“这么快就反思好了?”
老人扯了扯嘴角,哑声道:“反思得很深刻,你要亲自去听听吗?”
武师摸着下巴,一脸深思:虽然只是几个照面,但那孩子给人感觉是个横的,怎么这才关了几日就投降了?貌似和预期不太符合啊。不过,仔细想想也合理,小孩子一般都扛不住饿,而且里面黑黢黢的,害怕也是正常。
于是,武师朝老人点了点头:“放他出来吧。”
午间时分,明玦再次站在了武师面前。
武师板着脸问:“听说你想通了?那你说来听听,这些天都反思出什么了。”
明玦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无波道:“我不该对同门下毒,应该光明正大的与之决斗。”
武师脸色稍微缓和:“嗯,还有呢?”
明玦皱眉:“我骂了你?好吧,我不该对你不敬,你毕竟年纪大了,是我的长辈。”心里却忍不住吐槽:自己两辈子加起来的年龄说不定比对方还大两岁!
“……”武师觉得这话听着有点不太对味儿,不由也跟着皱眉:“这就是你反思后的态度?”
明玦再次深吸一口气,朝武师微微欠身:“抱歉,我不该骂你,你是为了我好,我明白。”
武师闻言,终于眉头一松:“这还差不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不要再走这种歪路,莫要辜负了老天给你的一副好根骨,日后要做个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大侠。”
“……”
明玦脸色古怪,眼神复杂,沉默良久,才在武师殷切的注视下,勉强点了点头:“我尽量……不辜负你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