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玦移开视线,望着窗外的小院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轻声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刘康乾仍是那副茫然若失的样子。
“你见过皇帝,你有没有觉得……”明玦转眸盯住刘康乾,神色里含着一丝复杂和不易察觉的惶惑:“皇帝那张脸,很像一个人?”
刘康乾怔了怔,垂头想了想后有些疑惑的抬头,道:“你不说,我确实没往这方面想,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头一次面圣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好像在哪儿见过皇帝?”
“你觉得皇帝像谁?”
刘康乾冥思苦想半天,总觉得就自己就快想起来了,可偏又差那么一点儿。
明玦点点头道:“你想不起来也是正常,毕竟你见这张脸的次数不多。”
刘康乾皱眉问道:“什么意思,你觉得像谁?”
“南见。”
“谁?”刘康乾愣了:“你师父?呃……你这么说的话,好像确实是……长得有点像哈。”
明玦摇摇头:“不是像,是一模一样。南见是个瞎子,常年戴着眼罩掩了半张脸,而且他年轻,不像皇帝年老,你又没见过南见几次,所以只觉得他们两人长得像,但我和南见日夜共处七年之久,哪怕是他的年纪和皇帝相差颇多,哪怕是只有半张脸的对比,我也能认得出来,那是两张一样的脸,就像是……南见老了之后,便是皇帝的样子。”
刘康乾只觉得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他面露纠结道:“不会这么巧吧,俩人恰好长得一样的概率有多大?”
“你应该问,年龄相差甚大的情况下,俩人恰好长得一样的概率又有多大?”
刘康乾挠了挠头:“跨龄孪生兄弟?”
明玦瞥他一眼,冷笑道:“我的这位师父,身份怕是不简单呢。”
刘康乾捂着胸口,道:“岂止是你师父,我觉得我阿娘的身份恐怕也不简单。”
“若我没看错,你阿娘当年抛下你,就为了进宫当个宫女?”
“你确定是宫女?据我说知,宫女一般过了二十五岁就会被放出宫,以我阿娘的年纪不应该啊!你没看清正脸,那你看清对方穿的衣服是什么样式吗?”
“白底乌绿,窄袖。”
“窄袖只有尚食局和尚功局是这种制服,白底乌绿,该是五品司膳。”刘康乾长舒口气:“你大概是真的看错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阿娘做饭不太行,若她真的想要混进宫干点什么,也不该进尚食局,就算进了尚食局,也不该有这个本事成为司膳。”
明玦微微点头,也没有执着这个事情,只是想到南见和皇帝几乎相同的脸,他还是忍不住思绪万千。
刘康乾顺着明玦的目光,透过窗,望着小院里的枣树,不知怎的就突然想起了曾经出现在他梦境里的那颗树,那也是颗枣树,生长在那座破败的庭院里,将倾不倾,枝叶稀薄,不像眼前这颗枣树,枝繁叶茂,生机盎然。他摇摇头,抽出思绪,转头看向明玦:“你对你师父那张脸有什么想法?和皇帝长得一样……莫非你师父还是皇亲国戚?只有血缘相通,才有长相相似的可能吧?”
明玦蹙眉道:“没听说当今圣上还有兄弟在世。”
“嗯,据说当今皇帝登基之前,兄弟因为各种原因都死绝了,不管对外界如何宣布,我想这大概都逃不过龙子争储的戏码。”
明玦摩挲着木质窗棂,喃喃道:“那南见若是皇亲国戚,他最有可能会是什么是身份?”
刘康乾干笑道:“不是兄弟,这个年龄总也不可能是儿子……”
思索半晌,明玦叹了口气:“罢了,猜测这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大用,何必自寻烦恼。”
刘康乾笑了:“对啊,老一辈儿的恩怨情仇,他们若是愿意说,我们就听听,他们要是不愿意说,我们也不必太好奇。”
明玦轻嗤一声,冷笑道:“谁要对他的事感兴趣,我只是想弄清楚他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不然我这个徒弟到时候被自己的师父卖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你师父吗,怎么你们关系已经差到……要相互出卖的地步了吗?”
明玦冷哼一声,面无表情道:“说来话长,都是孽缘!”
刘康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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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至末,已近春耕。
刘康乾收拾行囊准备离开永安,前去江州广陵任职。离开前,刘康乾逮着明玦废了好几天的口舌,也未能如愿将对方拐上一起走。
“淮北枳跟我说,寿春有一批运往北斋的辎重,途径济北的时候出了点问题,让我去解决。”明玦虽然不打算跟着刘康乾去广陵种地,但他要去济北,就和刘康乾有一段同路,所以便特意等了他一天,与其一起上路。
“你现在也在宫内任职侍卫,能随便离开永安吗?”
明玦微微点头:“已经告过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