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人医馆后院房内。
明玦斜卧床头,阖目养神。
明瑞坐靠在案后的太师椅上,眉头紧锁。
而屋外的石桌旁,崔淼对月独酌,眼神迷离,神态微醺。
医馆外,王吉托腮坐在门外的石阶上,向着皇城大街的尽头望眼欲穿。
他们都在等明毅,可等到现在已是月上中天,明毅仍未回来。
事情,还要从明玦一早出宫,回到医馆开始说起。
明瑞之所以急着让明玦出宫,一来是想了解弟弟因何事受责,二来更是担心明玦的伤势,可奈何他在宫内活动范围有限,青鸢宫并非他能进得去的地方,所以哪怕知道明玦不方便挪动,他也还是耐不住给明玦传了信,他想着明毅医术高超,照顾明玦定然能比宫里的太医更精心。
谁料,明瑞回到医馆,等回了明玦,却不见了明毅,一问之下,才得知对方居然一早被召进宫内,去给贵妃诊病去了。他当时虽然惊讶,却也并未多想,明毅的本事他知道,若能得贵人赏识,对他的前途有益无害,他心里还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只是暗道这时间有些不赶巧。
他这个想法没能维持多久,明玦回来后第一时间揪住了王吉的衣襟,发了老大的火:“你怎么办的事,我不是说了不准四哥揭榜吗,你怎么没看住他!合着我跟你叮嘱事的都白说了是吧!”
王吉被明玦吓得不轻,直觉这位小少爷比家里其他那几位少爷危险太多。他苦着脸,急急解释:“四少爷没有揭榜,是今日一早,宫里来人宣旨,直接带走了四少爷,这我哪儿敢拦着,抗旨不遵这不是找死么!”
明玦黑着脸松开王吉,转身就要走,却被明瑞叫住:“小六儿,你干什么去!”
“我进宫去探探情况。”
明瑞一把拉住欲走的明玦,给王吉使了个眼色:“王吉,小少爷身上有伤,过来帮忙扶他进屋。”
王吉愣了愣,不太明白小少爷身上为什么会有伤,但还是依着明瑞的吩咐上前扶住了明玦的另一侧手臂。
“二哥,我没事。”明玦无奈道:“我还是先……”
“你操心操心你自己比较好!都这样了还管不住自己的腿!”明瑞不由分说的拖明玦进屋:“本来是想让你四哥给你看看伤,结果你出宫了,他又进宫去了。你四哥进宫去给贵人看病而已,这是好事,你现在这样子去管他做什么。”
明玦被明瑞按在床上,沉着脸,显得思虑重重。
明瑞小心翼翼的掀开他的衣服裤子,看清明玦身后的伤势后,顿时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会伤得这样严重!”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之色,语气不稳道:“陛下因何事罚你这样狠?”
明玦却显得颇为漫不经心,答非所问的道:“二哥,四哥进宫诊病一事并不简单,我疑心四哥要诊的人并非贵妃,而是另有其人。”他细细想了想,觉得此事关乎四哥安危,必须先给自家二哥说清楚。
明瑞闻言愣了愣:“此话怎讲?”
明玦沉吟片刻,道:“我以前在山上学艺的时候,涉猎过医道,虽不精,但简单的观气望色也是可以做到的。陛下召见我时……”说到此处,明玦声音一顿,目光转厉,陡然一声冷喝:“谁在外面!”
明瑞茫然回首,便见一人披散着满头灰发,推门而入。
“少年郎好感知。”崔淼那双微微泛着暗灰的瞳仁里闪过一丝异彩,他望着屋内二人,微微颔首道:“抱歉,我并非是要故意偷听,而是专门过来问问情况,毕竟事关我的徒儿,我不得不上几分心。”
明玦和明瑞相视一眼,有些茫然。
“你是谁,怎么在我家院子里,还有谁是你的徒儿?”明瑞一边替明玦缠回绷带、理好衣服,一边蹙眉问道。
“忘了给二位少爷禀报,这位先生是今早闯进来的,他声称自己是四少爷的师父!”王吉急匆匆的跑过来,喘着气道:“此人非要在医馆内等着,说是等不到四少爷就不会走,小的不知真假,但也只能给这位先生安排了休息的房间,等四少爷回来认人。”
明瑞怔了怔,起身拱手道:“原来是家弟的师父,失敬了。其实,我们早就对明毅的师父多有好奇,可明毅说,先生因某些不好道明之缘由,不便让更多人知晓身份,因此明毅从不与人提及先生半点信息,倒叫我这做人兄长的,都不认得弟弟的师父。”
明玦瞥见对方腰间的配饰,目光陡然一凝,眼底寒光乍现。他起身下床,慢慢逼近崔淼几步:“你叫,什么名字。”
崔淼盯着明玦渐布寒霜的脸,缓缓一笑,道:“崔淼。”
明玦脚步一顿,微微眯眼:“妙心神医,崔淼?”他豁然回头看向明瑞,厉声问道:“二哥,你确实不认得他?”
明瑞被明玦突然变得冷厉的神色吓了一跳:“不认得啊,怎么了?”
崔淼轻叹一声,道:“你二哥确实没见过我,当年小阳县突发疫情,我入内救治病人,为防传染,我从头至尾都捂了口鼻,除了你四哥,无人见过我面目,况且现已过去多年,你二哥若能认出我才是怪事!你又何必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