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去赴约之前,游苏跟洛九江解释了一下那些关于他不明白的事情。
“阴师兄几乎不同院中弟子们动手,他向来自诩是个捣药的,犯不上和人有拳脚之争。所以院中诸位都明白,若是阴师兄约人比斗,那就只有一种情况——有人调戏了他峰中女弟子。”
洛九江:“这个有人,实在不该是我。”
游苏忧郁地看着洛九江:“我自然相信洛兄,愿替洛兄背书。只是阴师兄恐怕不会这样想。”
“不对,此事必有古怪。”洛九江左思右想还是不得其解,“从我踏进青龙书院以来,除了那次意外见了阴峰主一面外,就从没主动同药峰姑娘说过一句话,就真算要找,也该是我找他们啊。”
猛然被一张约战贴砸到头上,是个人都会发蒙。游苏也感同身受地皱着眉头替他操心,仔细陈列着每一种可能:“那按洛兄你的说法来看,会不会你调戏的人其实是阴峰主?”
“……”洛九江闻言联想到阴半死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气质,只觉背后寒毛都要炸开:“不不不洛某岂敢!”
游苏一听此言忙坚定地握住他的双手,情感真挚地赞美他道:“洛兄不必自谦,在我心中,天下间就没有何事是洛兄不敢办,也没有何事是洛兄办不得!”
“……谢谢阿苏你的信任。”洛九江幽幽道:“不过你真不是故意?”
游苏无辜地看着他,两只纯洁眼睛迷茫地扑闪扑闪。其中关于“洛兄岂有不敢之事”的委屈感还未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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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正午,洛九江前去崔嵬峰赴约。
崔嵬峰山势险峻,终年烈风,山顶甚至近乎抿成一条细细直线,其中一面甚至干脆就是断崖,具游苏所说,从此处跳下就能直接到达人间。
不是修真界,是人间。那里生活的都是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
作为从小就在修真界长大的修士,洛九江还是不能想象凡人究竟该如何生活——他从小修炼,灵气也从小就在他身体中被他运用自如。就像四肢健全的人无法想象天生少了一条手臂的人该何等不便,洛九江也不知道没有灵气的人会怎样生活。
有机会的话,果然还是要去人间看看。
不过这都是这场比试以后的事了。洛九江对着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冰冷之意的阴半死露出苦笑:“峰主来得好早。”
何止药峰峰主来得早,崔嵬峰地势不利于一旁观战,故而附近的几个山头早攒满了涌动张望的人头,全都是来看这一场热闹。
阴半死哼了一声,没回洛九江的话。
判决胜负的裁令看身上衣衫也该是个听竹弟子,他先友善地跟阴半死打了个招呼,随即便规规矩矩地按流程走下来:“双方所行是‘一约之斗’,请彼此叙述所求条件。”
“……这个我倒真没想过。”洛九江摸摸自己鼻尖,“峰主修为足有筑基七层,我也不一定能赢,条件什么的,不如等我赢了想到在说?”
阴半死冷笑了一声,却没说什么。
听竹弟子愕然道:“道友,条件都是要事先约好……”
阴半死抬起一手,打断了听竹弟子的科普,他冲洛九江扬了扬下巴,简短道:“和他一样。”
那裁决的听竹第一愕然看了阴半死一眼,往常这位药峰峰主比斗条件不是“自废全身经脉”,就是“永远不得踏进书院一步”。然而今天不但纵容了对方近乎无底线的“想到在说”,而且还没提出要求。
看起来阴峰主确实对这位书院新秀另眼相待,只是也不知这种特殊对待意味着好还是不好。
“既然你们双方都达成一致,那条件就胜负落定后再议。”听竹弟子手掌利落向下一切:“比斗,开始。”
洛九江把手按在新刀刀柄上,阴半死双手空空,看起来似乎没有抢先出手的打算。借着这真正刀剑相向前的微小空隙,洛九江无奈道:“峰主是否对我有点误会?我不是那等调戏女子的人。”
不知为何,听到“女子”二字后,阴半死脸上出现了一丝微妙神色,很快又消隐无踪。
“是吗?”
洛九江果断道:“洛某人品,天地为证。”
阴半死嘲弄般一扯唇角,跺了跺足下一线山峰,言简意赅道:“这是崔嵬。”
崔嵬怎样?洛九江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崔嵬峰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严格按地域划分的话,这里算人间。
洛九江:“……”
被如此高明的嘲讽技攻击一着,洛九江简直无还手之力,他深吸口气,补充道:“我的刀也可为证。”
“……”阴半死默默地把视线投到了洛九江的腰间,幽幽道:“凭这把刀?”
洛九江:“……”对了他刚换了把新刀!距离他上次见阴半死不到十天他就换了把新刀!
洛九江突然感觉到一种恍惚,他隐约想起了某段还不算太远的记忆——“鸟衔着花送我来的。”“那鸟呢?”“鸟飞了。”“花呢?”“花被鸟叼走了。”……
怎么自从认识了这位阴峰主,自己就总陷入这种鬼打墙一般的境况?洛九江站在猎猎山风的崔嵬峰顶,百思不得其解地想道:莫非这就是他叫阴半死的根本原因?他是能通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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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峰头眺望的诸位学子全听不清两人交谈的具体细节,只能从衣衫颜色上辨出两人的身份,直到他们先是对站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始交手。
“崔嵬风大,修为不够筑基单是立在上面都感觉费力。药峰主和小洛呆站在上面做什么?相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