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报仇
枕霜流会在战场边界是一个意外。
此前椒图慌乱之中往他身上砸了一个新发明,要是按照那个发明的作用起名,那大概可以称其为便携式传送界膜通道。
但椒图自己对于这小东西的掌握也尚不明确,因此一瞬间虽然把枕霜流挪走了,却没能准确地定位枕霜流会出现的位置。
于是好巧不巧,好死不死地,枕霜流光明正大地砸进了交战的修士双方地最中央。
要是椒图那发明的定位再偏一点,枕霜流可能直接就飞进玄武界,咚地一声直接掉入敌方大本营了。
但即便是现在这样,枕霜流的怒气也已经积蓄得够呛。
他刚刚被玄武逆流倒灌了一肚子的毒水——那毒还是出产于他自己——之前还被玄武摁着吊打了一番。如今一看战场上满目都是玄武界战衣配色,当场就脾气发作,大开杀戒,所过之处莫不血肉横飞,栽倒一片。
枕霜流的性格是三千世界公认的阴阳怪气,大发雷霆之际就更是让人感觉自己岌岌可危。
他在洛九江面前虽然脾气不好,性子也古怪,但总也是一个称职的师父。实际上要是在外面,许多人是宁可死也不愿去得罪他的。
相比于枕霜流第一天降临战场时干的事情,洛九江之前在白虎界最后一场宴会里,放出身为镇界蛇的黄绮以及千八百条蛇镇场子的场面,都算是小的。
他身为当世仅存的几个大乘修士之一,吊打在场诸位都如切瓜砍菜一般。
枕霜流干脆利落地屠了场。他正屠一遍倒屠一遍,左屠一遍右屠一遍。这事说来繁琐,实际上整个流程都没超过一刻钟。
等他这四遍场子屠下来,整个交战边界除了自己人基本就没剩下什么了。
哦对了,枕霜流最后留了个活口,因为他要问问自己现在在哪儿。
总而言之,在命运神奇的安排下,枕霜流就这样取代了这个战场原本的指挥。
实际上,他的到来影响了交战双方一贯默认的潜规则。
一般来说,筑基修士会大批对抗筑基修士,金丹元婴在每次战前战末会捉对做场,至于元婴以上……目前还没到那时候。
结果天降一个大乘枕霜流,瞬间打破所有平衡。
当然,无论玄武界的修士如何向天空张望,天上都不会再突然掉下来一个玄武的。
枕霜流那天差点就杀到对方的世界边界大本营,就算他现在不再亲身出战,对方还是对他表现出了怂和憷。
因为这段日子里,玄武界的人只是用筑基修士来回地小打小闹,却不再派出金丹和元婴修士,显然是很怕被枕霜流一锅端了。
枕霜流懒得理他们。
这种战场安排倒是方便了游苏,游小公子在这种相对安全的环境下进步飞快,据说目前已经能凭空画出绷带来。
他还给寒千岭画了一幅画魂之作。
当时枕霜流正好有事经过,看到营地里有条蓝龙的影子就是一愣,发现那条蓝龙的来源之后,脸色瞬间变得有点古怪。
他问游苏:“这怎么回事?”
游苏这天性纯善的傻孩子不太会看人脸色,还以为灵蛇主也是一样替他高兴。他诚恳地回答道:“洛兄和寒盟主都是好人。能用二位入画,是我的荣幸。”
枕霜流深吸一口气,没说什么,转头走了。
他的脚步声很是沉重,游苏看着他的背影,心想灵蛇主大人这是听到自己夸赞洛兄,所以不好意思了吗?
真没想到,枕前辈原来是这样古道热肠的人呀!
……
枕霜流正在过目军情折子。
他原本日前就想回灵蛇界,奈何玄武界近日来缠胜于斗,前线实在担忧对方有诈,不敢轻易让枕霜流离开。
但凭枕霜流那古怪的秉性来说,强压着耐性留在这里,难免就要有些脾气。因此这几日以来,营中的修士见他都是绕道走的。
军情折子通常要在当天批发,多半由琐碎而重要的小事构成,因此出于造价和繁琐程度考虑,通常不用玉简,只是拿纸写一写,倒有点像递上来的小纸条。
也方便了枕霜流——他最近没有那个心情,用神识一份份回玉简的内容。
他把这个回复折子的重要工作交给了一条蛇。
像是现在,他案头踞着一条赤练蛇,正拿脑袋替他翻开一个折子。枕霜流看了一眼,不耐烦道:“杀。”
赤练蛇就尾巴一甩,把那折子丢到案几下,不远处一条花纹如竹节般,隔成一段一段的小蛇就爬过来。它蛇尾缠着一只朱砂笔,非常熟练地在上面打了个叉。
墨罗才刚刚进屋,就见到了这一幕,顿时领悟到枕霜流这是心情不好,又在变法子作妖。
他轻咳了一声,低声唤道:“主人。”
枕霜流抬了抬眼皮:“白练呢?”
“被游公子拉过去,化成原型当做画魂的参照物了。”
枕霜流便嗤笑一声:“游画之那老种马,能生出这样纯良的子孙,也不知道已经吃了多少年素,烧了几辈子香——这个也杀。”
竹节蛇熟练地打叉。
墨罗汗颜,不对这话做什么评价。
他只是禀告道:“灵蛇界内,沧江大人回讯说一切都好。只是听说他对主殿宝座不太满意?”
“拆了给他重建,按他的喜好来。”这个问题不需要犹豫,枕霜流果断回复道:“全听他的,沧江的话就是我的话——这个继续杀,判万蛇噬身。”
竹节蛇默默地接过折子,在上面画了许多小叉叉。
墨罗又咳嗽了一声:“但是听说他还很喜欢椅背上雕刻的群蛇……特别是在群蛇最上端,戴着冠冕的那条灵蛇。”
枕霜流稍稍打起了一点精神:“是吗?沧江喜欢?那就还采用一模一样的雕刻。当初铸造那张椅子的匠师是谁,把他重新找回来——这是个什么玩意!今天给我加急弄死!”
竹节蛇在叉叉上面画了个闪电形状,看起来倒像是天打雷劈的意思。
墨罗哑然失笑。
他无声无息地上前一步,声音更暧昧地压低了些:“大人您就不问问,却沧江为什么不喜欢那把椅子吗?”
“……”
枕霜流皱眉抬眼看着他,终于发现了自己这个踏实本分的属下今天很不对劲。
墨罗毫不避讳地看着枕霜流的脸,他冲枕霜流一笑,笑意里尽是属于却沧江的底色。
“墨罗”又朝前走了一步,这下腰间的玉佩已经隐隐抵上枕霜流的书案。他眼睛温暖而明亮,瞳孔浑圆,分明是属于人而不是冷血的蛇。
易容所致的效果潮水般从他脸上褪却。
“因为那张椅子太凉了,你没留下温度给我。”却沧江调笑控诉道,“当然,我特别喜欢那条神气的小蛇。”
他会出现在这里显然是个意外,枕霜流在突如其来的强大惊喜下,显然已经有点被冲昏了头脑,找不着北了。
他下意识批了一句刚看的折子:“这个也杀——哦,温柔一点,轻一点,给吃顿好的。”
竹节蛇哀怨地鼓起了自己的豆豆眼,悲伤地往上看了一回。它照例打叉之后吗,实在不知道用什么图案表述这些复杂的要求,最后索性往前爬了两步,把生无可恋的自己夹进了折子里。
却沧江撑着书案大笑起来,他笑容明朗爽快,仿佛幽冥的折磨没给他身上留下半寸印记。
像是怕惊到枕霜流一般,却沧江温柔道:“是真的,心脏会跳,是活的。”
没错,枕霜流想,他已经用道源给沧江重塑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