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类似苦闷、却异常勾人的神情,如潮水一样在尼禄脸上漫开;
可就连在这种境况下,他那高傲不可一世的主人,还能一边打着颤,一边抬起烈火一样的红眸,发狠地瞪他:
“我说……不准……看……!”
阿撒迦还是呆呆睁着金眸看他,在那一刻,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神魂在何处。
他始终认为,尼禄是因为重伤剧痛,才会无法控制身体发抖,乃至连信息素都不受控地紊乱。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银发皇帝在桌上弓紧腰背、浑身颤抖的姿态,却将他全副心神都摄住了——
太……太好看了。
太好看了……尼禄,他的皇帝,他的主人,他今生唯一信奉的神明……他太好看了。
怎么会这样呢?
男人的帝国词汇库,跟他稀烂的经验一样贫瘠,这让他始终搜刮不出什么新词。
他只能呆呆盯住尼禄,大脑袋里翻来覆去都是一句话——这种姿态的尼禄,真的太好看了……
如果可以,他真想天天看到,每时每刻看到,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这样的尼禄……
他甚至觉得,只要能每时每刻都看见这样的尼禄——他连命都不想要了。
啪。
脸颊上的响
声让他回过神,他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早已经倾身上前,脸凑到尼禄近前去看,就差整个人爬到桌子上。
脸上的脆响,则是一记货真价实的耳光——尽管力度还是虚弱的。
……啊,他被陛下打了……
阿撒迦那双被勾得发直的金眸,这时才快速聚焦,看清了下方小皇帝仰起的脸。
尼禄慢慢不再发抖,只是脸色很难看。要不是皇家教育给予的修养,他很可能会当场咒骂出声。
小皇帝咬着自己丰糜的唇瓣,仰起的一双红眸里,有一丝竭力压抑的恼怒。
“如果我从除你之外任何一个人口中,得知今天的事……”
尼禄释放被咬出牙印的微肿唇瓣,还在发狠地胁迫他:“我会让你知道后悔怎么写。”
阿撒迦先是忙不迭点头,但又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确认:“陛下,今天的事具体是指什么呢?是圣山深处有不知名怪物这件事吗?”
尼禄眸光一顿,目光怀疑地在他脸上逡巡良久。
最后,得出一个确定的结论:
阿撒迦对他的失态缘由,居然一无所知。
他倒不会因欲念失态这种事感到羞怯,在尼禄的个人评估体系中,这大致跟因伤势过重、无法控制生理排放功能的程度差不多。
只是不管前者后者,那样的姿态都会让他显得软弱;一个强势的君主,是不应该向他的追随者展示这一面。
“给我可以擦血的布料。”
尼禄很快找回状态,并因阿撒迦已经挨了一巴掌、还要呆呆俯在他身上感到不悦——像阿撒迦这种体型巨大的强壮战士,俯在上方时,会有很强的压迫感。
他不由轻踢了对方腹肌一脚。
阿撒迦便像触电似的,猛地朝后跳开。
“陛下,我很抱歉……很抱歉。”
男人一边磕磕巴巴道着歉,一边从自己裤子上疯狂割主人要的布料。
“圣山怪物?”
尼禄敏锐地想起了另一个关键词,他一边擦拭自己,一边皱眉朝阿撒迦确认,“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银发皇帝身体还很虚弱,但神智比刚刚清醒了一些。当他坐在废弃桌子上,专注聆听禀告时,跟坐在议事厅主座的姿态没什么区别。
他从爆炸开始听到搜救行动,听到阿撒迦潜入地底、与不知名的触手生物战斗时,他的眉梢微微动了一下:八九不离十,就是圣子。
但考虑到自己身上有所愈合的伤口,以及大腿内侧莫名止了血的致命伤,圣子的举动,似乎也并不含有恶意。
圣子这个存在,实在是……
尼禄思索了一会儿,确实没能找到确切的形容词。
他又跟阿撒迦确认被俘狼骑和人质的状况,得知人员都已经安顿好了,但阿撒迦也是从搜救起就进入地底,对帝国当前的现状也了解不多。
等阿撒迦做好了安全绳,和缚人用的绳网时,动作却慢了下来。
他觉得带着尼禄爬出去这个方案,对尼禄还是太危险了。
哪怕换成是帝国权杖的战友,或者是别的什么受困人质,至少他的心里都不会这样没底……
“怎么了?”尼禄注意到他的异状,一边低低咳喘,一边询问,“绳索强度不够?”
“……陛下,我在想,或许我应该先在甬道里搜寻出路,而不是一开始就采用最危险的方案。”
“你有圣山内部的路线图吗?身上携带的宙域方向仪是否能用?或者你的体质,对判断方向是否有加成?”
银发皇帝问完,甬道里只有一阵沉默。
他们举目望向这些盘综复杂的甬道,甬道内部封闭无风,连感知风向的机会都没有。
方向仪和通讯器早就失灵了,在这里指望科技产品,显然也是奢望。
尼禄倒是想过去找把他拖进来的圣子。但他向阿撒迦确认了来回的路程,时间成本比直接爬出去还要高,再考虑到圣子的合作度不明,最终只能作罢。
“来吧。”
尼禄朝还在踌躇的男人张开手。
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和血,体内植入的神经动力装置,自然也已经无法支撑他自主行走。
但他的红眸依旧燃着一层火光,带着让人魂牵梦萦的笃定和决绝。
每当尼禄这样看着人的眼睛说话,阿撒迦都会产生一个不容置喙的念头:他认为整个银河帝国,都不存在可以拒绝尼禄的人。
“带我出去。回到我的帝国去。”
阿撒迦再不犹豫,俯身将尼禄从桌上抱起。
在他托着尼禄,将尼禄往自己身上缚牢时,尼禄的手指,却被他脖子上的一根细绳勾住。
结实的细绳下方,还吊着一枚什么东西。
他以为是阿撒迦的护身符一类,便随手把那枚东西调整回原处。
结果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枚蔷薇袖扣。
尼禄疑惑道:“这是我的袖扣吗?”
——正忙着快速打结的阿撒迦,霎时间僵住!
尼禄捏着那枚扣子,看向男人英俊沉默的侧脸:“不是吗?只有皇帝礼服才会有蔷薇制式的袖扣。”
阿撒迦像被施了哑咒,微张着嘴,却不能出声。
因为缚着安全绳,而跟尼禄相贴的胸膛里,传出心脏愈发急促跳动的震感。
尼禄:“你为什么把它带在身上?”
他确实百思不得其解,在政务上再精明的脑袋,也猜不出阿撒迦为什么要把皇帝的私人物品带在身上。
指尖摩挲过袖扣边缘,尼禄发现,阿撒迦似乎还在精心保养它,无论边缘还是纹样,摸起来都是细腻光滑的。
可这个认知,却让小皇帝更困惑了。
“为什么?”
尼禄不太喜欢总被别人回以沉默,便强硬地将阿撒迦的脸扳过来,“怎么不回答?”
少年钳制他下颌的手指,始终是细白且柔软的,像蔷薇花藤一样,很轻易就能挣开。
但眉眼冷峻的凶悍男人,却像是被彻底压制住,连移开视线的胆量都没有。
他看着尼禄近在咫尺的红眸,眼睫微微颤抖着,金眸里甚至显出一种很可怜的神色。
他的大手还抱着尼禄的腰,心脏在两人之间咚咚地狂跳着,耳根和脸颊都已涨得通红:
“陛下……我……我因为……”
尼禄眯起眼:“因为?”
男人竟然慌得有些站不住脚似的,抱着他挪回桌子前。
尼禄的臀部被放回桌上,但他的上半身,被一根横过胳肢窝的安全绳,缚在了阿撒迦的胸口,因此一时还无法向后分开。
阿撒迦低着头,注视少年暴君那张高贵绝艳的脸,那张无数次在梦中出现、梦醒时分远离的脸……
在垂死般的激烈挣扎过后,他的眸底,突然燃起孤注一掷的火光!
“——因为、因为从被您拯救的那一刻起——我……我就、就已经无法抑制地……”
甬道的最深处,突然传来极细微的脚步声。
阿撒迦听力过人,立刻察觉情况不对。
金眸中因长久压抑而浓烈至极的渴慕,像惊醒一般,突然烟消云散。
随后,他迅速侧过眸,眼神如警惕的野兽般冷沉下去。
“陛下,请您暂时在这里等候。我去查看情况。”
阿撒迦轻声说完,就迅速熄去光线,又解开安全绳,将尼禄小心安置在
桌下。
最后,他反手将腰后的军刀摸在掌心,贴上甬道墙壁。
对方显然是同样经受严酷训练的战士,前进的脚步声轻不可闻。
而且在相隔一段距离时,对方分明已经察觉到阿撒迦那股彪悍的杀气。
两方在黑暗中遥遥对峙,阿撒迦能听见对面有爆能枪缓慢推开保险栓的声音。
“……”
男人眼神沉沉,默默攥紧了军刀。
他没有通讯器,圣山外的情况不明,他身后又是尼禄,不能就这样贸然确认对方身份。
万一进来的是圣殿的人,或者情况更糟,是已经掌控了德尔斐的叛军——
但是下一秒,对方却主动亮明了身份。
“……我们是帝国狼骑。”狼骑们扶着枪套,警惕地低声确认,“是小殿下在那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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