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淮北大饥、所牵扯的所有士绅官员、卫所抄家后,银两归入内帑,粮食用于当地赈灾,而田亩归入御马监如何?”
“归入御马监的田亩、正常缴纳辽响和田赋,御马监和百姓七三分成,御马监三,百姓七。”
“另外辽响和田赋从御马监的三成中抽取……”
朱由检胆子很大的提出了这个建议,说白了就是抓准东林党和其他党派党争,变相扩充内帑的财源收入。
这种事情,朱由校自然不会拒绝,因此他笑道:
“这件事情我答应了,不过你得保证、这些田亩的赋税必须像你所说的,不然我没有办法和百官交代……”
“哥哥放心好了”朱由检作辑,而朱由校也摆了摆手:“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臣弟告退……”朱由检见状,卖了个乖,行礼后缓缓退出了宫外。
他退出去的时候,朱由校一直笑着面对他,只是在他彻底离开口,朱由校才收起笑意,面露寒霜的看向魏忠贤。
魏忠贤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此刻感觉朱由校目光如箭、箭箭锥心。
“叫你手下东厂的人去江南查清楚,淮北大饥一系官员到底都牵扯到了谁!”
“另外若是文臣询问淮北抄家田亩的事情,就说朕新开御马监南场,所有抄家所得田亩都归入御马监南场。”
“奴婢遵旨!”听到是这话,魏忠贤不敢怠慢,连忙点头,而朱由校见状、也将目光放回了奏疏上:
“出去吧……”
“是。”魏忠贤闻言,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并在退出去后的第一时间,就叫来了自己手下的一名太监。
离开了朱由校的视线,魏忠贤缓缓直起了脊梁,斜视小太监道:
“告诉王体乾,去查查江南淮北大饥一案,后面牵扯的人都有谁。”
“是……”小太监闻言,连忙行礼,随后缓缓退了下去。
倒是魏忠贤、在小太监走后,刚想松一口气,却见到了穿着艳丽,头上尽是黄金头饰的客氏走进了乾清宫。
客氏咬了咬下唇,看的魏忠贤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抓回自己的住所,一通蹂躏。
这两人的模样被旁人看在眼中,却纷纷转身回避,而刚刚走出乾清宫的朱由检却坐在车辇上闭目养神。
他在想要不要扩大这次江南淮北大饥一案的影响,把南直隶的一些勋贵给拉下马。
眼下戚元辅在浙江已经募兵八千,如果扩大影响,把南直隶大部分勋贵手中的盐引、茶引都收回来的话,再交给御马监好好经营,说不定能为大明增收数百万两税银。
只不过这牵扯的太大了,自己和好皇兄眼下没有一支可以在全国范围内征战的兵马,还需要忍耐。
想到这里、朱由检捏了捏眉心,随后才对正在驾车的王承恩道:
“告诉陆文昭,所查之乡绅官员,一旦有罪者,立即上奏皇兄,只要皇兄同意,将他们纷纷抄家。”
“抄家所得田亩归御马监,粮食当地赈灾,银两送入内帑。”
“这些归入御马监的田亩交给卢剑星管理,招募百姓,或者维持原本的佃户关系,与他们七三分成。”
“告诉他,不要怕事情闹大,要做就做绝,除非牵扯到勋贵。”
“殿下、这样做会不会引起浙党官员的不满?”王承恩有些担心。
“哼?他们不满?他们先渡过眼下的难关再说吧!”朱由检冷哼一声。
他说的没有毛病,眼下东林党的左光斗和杨涟都直接进攻南直隶了,只要昆党和宣党一倒下,浙党就距离等死不远了。
东林党的好处就是和党同伐异,不会像其他党派一样点到为止。
所以在吸引仇恨这一点,东林党简直就是一个加了嘲讽状态的玩家,用来当刀子最好用。
因此朱由检没有担心仇恨会吸引到好皇兄和自己身上,比起这些、他更在意西南的事情怎么样了、御马监卖煤的事情又怎么样了。
带着这些问题,他坐着车辇很快回到了勖勤宫。
在回到勖勤宫的时候,一匹匹快马也纷纷从京城之中冲出,直奔江南。
十一月十三、也就是朱由检和好皇兄谈完事情的第二天一早,一份中旨就被八百里加急送到了邳州县衙。
之所以是中旨、便是没有经过内阁、都察院、六科点头的圣旨。
这也就是说明、朱由校不准备让内阁的方从哲和孙如游知道这件事。
当杨涟拿到中旨的时候,他心情也十分纠结。
中旨这种东西,没有经过内阁点头,拿到中旨的人,敢不敢用它,怎么用它。
若是胆大的用它,那它的分量就足够大,可如果是胆小的用它,那它的分量就寥寥胜无。
恰好杨涟就是明末胆子最大的几个人,甚至可以说是明朝文臣最后的几个风骨代表人物。
朱由校的中旨、没有太多的内容,在“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后面,只有短短十二个字:
“巡抚徐淮、浙兵供遣、轻重自便……”
这十二个字说的很含糊,没有说出重是什么,轻是什么,而是模棱两可的说了一个自便。
也就是轻重在杨涟,而不在朱由校手中。
眼下他身为都察院御史,又是吏科都给事中,现在朱由校再给他上了巡抚徐淮的官衔,也就是说眼下无论是政务还是军事,只要徐、淮内的事情,他都可以管。
他可以开仓放粮,不管是常平仓还是官仓,也可以随意使用库银,更是可以用吏科都给事中和御史、徐淮巡抚的身份,任意斩杀犯事官员。
用后世的话,这等于是杨涟成为了徐淮地区的“选手+裁判+赛事官方”。
要是杨涟觉得淮北大饥的事态太严重了,那么就按照严重的来,也就是抄家抓人,将所有人定罪。
犯事轻的便在当地直接斩首,重的则是送往京城,当街斩首。
当然、如果杨涟觉得案件很轻,那么就老老实实按照之前的圣旨所说,带着浙兵押运秋税和加派银北上京城就行。
两种选择摆在了他的面前,而按照杨涟的选择,他自然是……
“陆同知!”
接过中旨的杨涟,在其他人还在犹豫时,果断喊了陆文昭,而陆文昭也微微颔首。
“万岁中旨在此,由本官接旨,请问陆同知、可敢继续追查淮北大饥?”
“自然!”陆文昭点了点头。
中旨是杨涟接的,杨涟都敢,他陆文昭没有什么不敢的。
说白了、杨涟倒下有东林党帮扶,陆文昭有朱由检、朱由校帮扶。
只要文官一系有人帮陆文昭说一句话,陆文昭就不可能受责罚。
哪怕杨涟倒了,旁边还有左光斗呢。
因此这个局面、再怎么坏,都坏不到陆文昭头上。
所以他才直截了当的回应杨涟,而杨涟见状、更是直接举起中旨道:
“接陛下圣旨,请陆同知追查淮北大饥背后主事,将所有犯事粮商一并追拿归案,查抄犯事粮商家产,证据确凿者交由刑部。”
“领命!”闻言、陆文昭也就能放开手脚了。
只是在他们说完,左光斗才开口道:
“还是先调浙兵北上,这样比较保险一点。”
“不用、等浙兵北上,这些人早就有了准备,眼下要做的就是趁乱将他们纷纷缉捕归案,从犯在各县菜市口斩首,重犯押送京城斩首。”杨涟先回答了左光斗的问题,又对左光斗交代道:
“请遗直书信伯钦,快马北上,前来审讯这些不法粮商、士绅。”
伯钦、这是前些天朝会时,朱由校重新复起的官员之一,东林党人、刑部员外郎顾大章。
顾大章虽然是东林党人,但家乡却是南直隶苏州府常熟县,因此按照顾大章接到复起的吏部调令到现在,对方应该还没有前往顺天。
眼下直接凭借顾大章的刑部员外郎身份,加上杨涟都察院和吏科的身份,就可以简单形成二司会审,直接定罪,将所有在淮北就对所有违法乡绅现场审判,最后抄家充公,缓解淮北大饥。
杨涟的想法很好,左光斗听后也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这就书信伯钦。”
说罢、他转身走回了县衙,而陆文昭也在片刻后带着集结完毕的锦衣卫前往拿人。
对于锦衣卫来说、昨天抓到的那三个舌头,早就连夜招供了。
因此陆文昭手中已经有了犯事士绅和粮商的名单,就只等一个命令罢了。
现在杨涟担责任,他就更肆无忌惮了。
想到此处、他带人走出县衙,而此时沈炼也拿着一份加急的书信前来,递给陆文昭道:
“大人、这是宫里叫人加急送来的手书。”
“宫里?”听到这两个字,陆文昭便知道是自家殿下的手笔。
他连忙拆开的书信,随后见到了信中,由王承恩代笔的朱由检原话。
【彻底追查、所查获银两三成分予追查此案锦衣卫,七成送入内帑,粮食于淮北赈灾,田亩不报,充入御马监。】
【若遇到违法卫所军官,等待浙兵抵达,一并查抄,另外……】
信中内容不多,但牵扯最大的还是关于田亩并入御马监,违法卫所官员一并查抄。
淮北大饥一案中,牵扯的地域分别有徐州、淮安、兖州府、扬州府、归德府、凤阳府等六个府。
其中徐州和淮安两个府,分别驻扎有淮安卫、邳州卫、徐州卫、徐州左卫等四个卫,盐城、海州、东海三个所。
如果要算上凤阳府和兖州府这两地拦截饥民的边境卫所,那么牵扯到的还有六个卫,五个所。
也就是说、这些帮忙拦路的,还有不作为的卫所,一共是十个卫、五个所,总计是六万一千户卫所兵。
四千锦衣卫,想要查抄六万一千户的十卫五所,着实有些难为陆文昭了。
尽管眼下的卫所兵就是拿着兵器的农民,但也不是陆文昭手中的锦衣卫能对付的。
他们身上就一个胸甲、要是强行稽查卫所,绝对要损失惨重。
不能激发兵变……
想到这里、陆文昭决定关于卫所的缉拿,还是得等到戚元辅分兵前来才能进行。
不过相比较卫所、拿捏这些士绅粮商就简单多了。
“传我令、飞鸽传书淮安府境内各百户所,今夜亥时动手,将名单上淮安府各县的不法士绅、粮商缉拿归案。”
“所有府宅贴上封条,没有我的手书,任何一处地方都不得放人!”
“是!”听到陆文昭的话,沈炼也知道、朝廷是要动真格的了。
于是、在一盏茶后,邳州锦衣卫百户所,陆陆续续放飞了数十只信鸽,向着淮安府和徐州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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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七千字的大章,一点钟估计还有一章六千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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