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马监北场已经秋收结束,收粮文册今早已经送到御马监,眼下正放在殿下书房案头。”
“嗯……”朱由检回了一声,对刘璠道:
“军械所的骑铳和步铳,工匠,如何了?火炮厂呢?”
王承恩闭上了嘴,知道自家殿下不准备在这里说这些,而刘璠闻言则是开口道:
“眼下军械所有工匠一千四百六十二人,学徒四千八百三十二人,每月可出骑铳五千二百支左右,步铳三千四百支左右。”
“火炮厂眼下还有两个月就阴**模,随后便可以开始铸炮了,有铸炮工匠三百二十七人,学徒七百三十五人。”
“去岁一共阴干四千斤火炮三百位,三千斤火炮泥模各五百位,一千五百斤火炮泥模一千位,八百斤三千位,全力铸造,应该能在三个月内将所有泥模用完,就是出好炮的概率不知……”
说到这里、刘璠有些尴尬,而朱由检微微颔首,十分满意。
火炮厂那些泥模他去看过了,外观和造型跟他所绘画的拿破仑炮十分相似,不过由于是铁炮,八百斤的重量所射出的石弹是六斤不到,相当于西方的六磅炮。
加上炮车和炮架,火炮总重一千斤左右,射程二里。
一千五百斤炮,总重是两千二百斤,十二磅炮,射程三里。
三千斤火炮、四千斤火炮是留给水军三卫的二十四磅炮,三十磅炮。
这两种火炮和陆战没有关系,因为就东亚战场的路况来看,与其将它拉到战场,倒不如多弄点十二磅炮和六磅炮。
在换算之后,朱由检便开口道:“记得在火炮上写下炮的弹子斤数。”
“以后不以火炮斤数称呼火炮,而是以石弹的重量称斤来称呼。”
“是!”刘璠作揖回应,而朱由检又道:
“骑铳的工匠和学徒可以分去步铳那边,骑铳只要保持每月出产四千支就足够,步铳最好达到六千支。”
刘璠再次行礼,而朱由检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四处走走看看,随后便带王承恩返回了御马监衙门。
他坐在了自己书房的位置上,拿起了北场各地统计的文册,而王承恩也解释道:
“北场所有田亩收获3540万余石,百姓交了田赋后,御马监收得1062万石田赋,应该交由户部田赋198万3708石,外加二十九斤七两四钱三分。”
说到这里、王承恩又道:“户部的官员,已经早早到了各地的军营候着了。”
“交吧……”朱由检听到户部官员的作态,心中轻嗤。
不敢去收豪强劣绅的田赋,倒是敢来收自己的,倒是有趣。
不过轻嗤之后,朱由检又道:“只是这田赋可以交,甚至可以交二百万石,但御马监的田赋需要单独成立一个库。”
说罢、朱由检道:
“转告户部的官员,让他们不要着急,这些粮食之后会折色为银子交给户部,至于什么时候交,就看户部的新银库什么时候弄好了。”
“不过丑话说前头,银库由御马监和锦衣卫共同监察,户部要调银子,需要南镇抚司的锦衣卫和十六卫军押运护送。”
“这条件,怕是他们难以接受。”王承恩眉头紧皱,知道这条件太苛刻了。
不过朱由检却对他道:“要银子还想做大爷?户部的官员是脑子出现了问题吧?”
“告诉他们若是不新设银库,我这田赋就交给内帑了。”
朱由检心中冷笑,他要是傻乎乎的直接把粮食或者银子给户部,以明朝官员的性格,这些银子能有多少发到地方和九边还是问题。
要交田赋?可以!要用银子?也可以!
户部打报告,御马监批条子,十六卫军派人护送。
想到这里,朱由检便将文册放下,对王承恩道:
“南场的粮食应该是刚刚开始收获对吧?”
“回殿下,是这样的。”王承恩回应,而朱由检见状也开口道:
“既然如此、调南场船只,叫卢剑星去天津等着。”
“这1062万石田赋,留下二百万石,其余的都交给卢剑星,分批贩卖辽东。”
朱由检大手一挥,便是八百多万石粮食的去向问题。
这些粮食到了辽东,以辽东的人口规模,足够把辽东粮价从一两一石,打到七八百文一石了。
再加上南场、还有卢剑星贩卖后,从四川和湖广采买的粮食,辽东的粮食价格就在这一两年就能恢复到万历十年的水平。
这时候、等秦良玉的一万援辽兵,还有戚元弼的一万浙兵回援,努尔哈赤敢打就得头破血流。
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辽东粮价平抑,可能会有惠利努尔哈赤的可能。
辽东汉商、朝鲜商人,这群家伙都不在乎道德和法律,只要努尔哈赤给的银子足够多,他们就敢干别人不敢干的事情。
“让李若涟的北镇抚司好好看着辽东,想来会有不少人为了赚银子,铤而走险的贩粮建虏。”
“是……”王承恩先是一行礼,随后又道:
“殿下、卢剑星那厮手中已经囤有不少银子,是不是趁着这个时候,让他将银子都花了,以此来试探他?”
王承恩此话说出,朱由检便微微皱眉。
他心中对于卢剑星已经赚到上百万两,却只交出一半的做法也确实有些不满。
正好这次宣他北上,反正都要从四川和湖广买粮,因此倒不如试一试他。
“让他把手中的银子全部用于买粮,随后辽东贩卖。”
卢剑星手中大概还有七八十万两,按照四川和湖广的粮价,这笔银子足够买两百多万石粮食了。
到时候与南北场粮食一同贩卖,不难想象,这一千六七百万石粮食,将会在辽东砸出多大的水花。
到时候所贩上千万两银子,御马监的财政问题也就不用担心了。
不过也就在朱由检这么想着的时候,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紧接着走到了门口。
一名身穿绯服的锦衣卫千户在门口作揖道:
“殿下、有一件事您需要看一下……”
说罢、他将手中的手书递出,而朱由检也皱眉接过了手书。
手书的字数不多,但却让朱由检心中一悚。
【奢崇明欲联宋安两氏】
不过一句话,却让朱由检攥紧了手中的信,深深呼吸后,将手书放在了桌上。
他闭上了眼睛,脑中过了一遍奢安之乱。
奢安之乱,本来是奢崇明借着援辽前往重庆,随后杀死徐可求众人后称国大梁的闹剧。
但由于奢崇明的妹妹是当时水西安氏土司的母亲,安邦彦便趁机怂恿母子二人造反,随后联合水东宋氏,以及各地土司联合起兵造反。
安邦彦借口围剿奢崇明,率彝兵两万行至毕节而发动叛乱,自称“罗甸大王”。
他一叛乱、瞬间整个贵州的大部分土司都开始跟着叛乱,安邦彦也带兵包围贵阳,声称要攻破辰州,打入常德,拿下荆州,直抵中原。
他的叛乱,让明廷震动,当即令贵州附近各镇派精兵应援,并调湖广、云南、广西三省四万官军入黔。
这一战调动了云南、四川、湖广、广西、广东数省兵力,从天启元年到崇祯十年,一共打了十七年才结束。
它让历史上的明朝陷入了西南土司叛乱,西北饥民起义,东北女真猖獗,东南荷兰入侵的局面。
叛乱的首脑水西安氏家族从蜀汉建兴元年开始盘踞贵州,共1398年。
其势力在水西根基深,兵力最强,地域最大。
以往西南平叛,明朝无不依靠水西,如早于奢安之乱二十年的播州杨应龙之乱来说,没有安氏,贵阳早已陷落。
因此、当朱由检得知奢崇明私通安氏和宋氏的时候,他就知道局面更坏了。
三部土司之下,是上百小土司,而他们的兵马几近十万,尽管精锐是三氏土司麾下的五六万彝兵,但实力不可小觑。
眼下他的布置是孙传庭、杨文岳、吴阿衡、洪承畴、秦良玉。
他们的兵马加起来,足足接近四万人,但其中的一万川兵已经被自己调走,目前由马祥麟统兵,抵达了荆州。
“必须把兵马调回去,然后快刀斩乱麻!”
想到这里、朱由检当即睁开了眼睛,对王承恩便道:
“八百里加急,让马祥麟立即调兵返回石柱,再将奢崇明的此举告诉皇兄!”
“另外、再命……”
朱由检顿了顿,他本来想让戚元弼也支援西南,但是相比奢崇明,努尔哈赤更让人忌惮。
另外,正值赋税北运的时间,为了提防江南又拖欠赋税,江南也更需要兵马震慑,所以戚元弼暂时不能动。
“罢了,先让马祥麟领兵返回石柱,这件事情我亲自和皇兄说,备马!”
说罢、朱由检就要走出门,而王承恩见状,连忙让锦衣卫备马。
朱由检心中清楚,一旦奢安之乱以这种情况爆发,那么局面不会比历史上好上多少。
孙传庭他们是骁勇善战,但终究还是第一次统兵,况且贵州与北方不同,稍有不慎、会不会也导致云南土司叛乱?便是他也没有信心赌……
想到刚平了辽东,又要面对西南即将爆发的叛乱,朱由检心中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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