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高大,六尺有余的身高,让朱由检需要仰视他,而袁应泰相比较就属于是士人之中中人之姿的身材了。
五尺六寸不到的身高,比朱由检高了半个头,但不算太夸张。
至于孙承宗、虽然和朱由检的关系并不密切,但他在担任少詹事,教导朱由校学习的时候,朱由检也和对方碰过面。
朱由检对三人的印象都还不错,而作为受到照顾的熊廷弼和袁应泰对自家齐王的印象就更不用说了。
朱由检年纪轻轻就五尺四寸的身材,可以预见,未来的身高或许能达到五尺七八寸,是勇将型的身高和身材。
身高和体型只是代表了他对于个人身体素质的要求,但坳黑的皮肤就代表了他并不是蜷缩在军帐之中指手画脚的理论型将领。
他的模样继承了母亲刘氏,长得清秀坚毅,五官则是有些隔代传的模样,高鼻深目,和朱翊钧、朱棣、朱元章有些相似。
如果他带给人第一眼的仅有这些,恐怕旁人会觉得这是哪家将门子弟,但与外表相比,他的气势和气质比较更威严。
时刻微皱的眉头、让人第一眼便觉得他不好相处,稍微冷峻的眼神更是让人与他对视时难免怯场。
总的来说、熊廷弼和袁应泰见到朱由检的第一眼,便打心底的觉得,这气质很符合他们心中的齐王殿下。
相较于他们,被派来辽东的孙承宗则是和朱由检半年多未见了。
在他看来、朱由检在经历了河南、山东平叛后,眼眸之中的眼神更为冷峻了,不知道是不是亲眼见证了战场残酷的原因。
“三位为朝廷拱卫辽东,孤代皇兄致谢了……”
刚一见面,朱由检便收起了冷峻,作揖表示了自己谢意,但同时并不躬身,留下了亲王的体面。
“我等惭愧……”
熊廷弼三人见状,纷纷躬身作揖回礼,有些汗颜。
说是说他们三人拱卫了辽东,但明眼人都知道、辽东之所以能固若金汤,还是因为朱由检的手段。
眼下辽东三卫四十四营兵马,与朱由检有瓜葛的就有三卫二十八营,而全辽十五万正兵,价值三百四十多万两的军饷和粮秣更是朱由检一手供应。
没有朱由检以御马监起家,为大明增添赋税,估计大明眼下早就被辽东拖的半死不活了。
昔年辽东、蓟镇、宣府、大同、太原等五镇的军饷支出高达八百多万两,占据军费的70%,大明财政的50%。
这个盘子在朝廷手里,每年都入不敷出,而被朱由检接下后,只是三年时间就重组,并且查出空额,将军饷降到了不足六百万的程度。
军饷加粮秣,一来二去便为大明节省了四五百万两银子。
关键是裁撤五边兵马后,五边的战力并没有得到折损,反而比起之前更强了。
因此把功劳推到他们身上,属实让人惭愧。
不过、朱由检并不在意功劳,他要做的是扩大中原王朝的基本盘,把内部矛盾向外输出。
例如黄龙所写的文册一样,福建之地,以眼下的亩产,怎么可能养得活上千万人?
这么多人口,哪怕迁移去云贵、琉球,也能缓解福建的内部问题。
这是一个举例,这个例子所代表的问题,就是两京十省的问题。
除了云南、贵州、辽东、广西没有这个人口稠密,土地兼并,旱情抵抗力不足的问题外,其他各省都有这些问题。
辽东在历史上被努尔哈赤搞屠杀,是因为努尔哈赤想用辽东来养后金二十几万人。
正常来说、没有北虏入侵的情况下,辽东养个三四万军队还是没有问题的。
因此朱由检要着重解决的问题就是人口稠密的两京十省问题。
山西、北直隶、山东人口迁移东北,陕北迁移河套,陕南和河南迁移甘肃。
四川和湖广的矛盾并不算大,可以少量迁移云贵,而福建、浙江、南直隶三省的人口,占据了大明的半壁江山,内部转移是无法满足它们的,只有外扩才可以。
至于外扩、无非就是用嘉靖年间对安南的法理来收复安南,开发安南,再抢夺南洋地区。
用西班牙、荷兰已经开拓的马尼拉、巴达维亚等地方作为落脚点,逐渐向外扩。
说白了、就是走后金的路子。
为什么后金越打明朝越强盛?为什么明朝国初对南洋却没办法这样?
原因是比较简单的,南洋地区数百万矮黑人不懂得耕种,只有后来迁移此地的东南亚移民才懂得。
因此永乐年间的南洋耕地数量少的可怜,而开拓这些需要巨大成本,明朝人口因为靖难之役跌到了六千万以下,根本无法支持开拓。
但朱由检面对的局面不同,西班牙和荷兰人开拓的耕地虽然少,但也有几十万亩,足够大明派十几万百姓落脚。
只要他们能落脚,那么开垦就简单多了。
有余粮落脚和没有余粮落脚是两码事,而打下这些地方,大明是不亏的。
至于南洋开垦需要面对瘴气?
国内都大饥荒,几百上千万的人快饿死了,给口饱饭做什么都行,谁还会害怕瘴气?
得了瘴气,过个十几二十年死,总比现在直接饿死要强吧?
因此、朱由检需要做的,就是疯狂的在天启七年以前无脑扩张。
只要大明的税制跟得上,能打下什么地方,就打下什么地方。
所以在客套之后,朱由检直接对跟自己而来的四骑卫指挥使道:
“带辽东沙盘和各地的沙盘前往经略府,等孙传庭等人确定什么时候抵达广宁后,提前通知沉阳、辽阳、镇江等府的将领前来广宁议事。”
“末将遵命!”听到朱由检的话,四骑卫的四位指挥使照做,而熊廷弼和袁应泰、孙承宗也知道了,眼下朱由检并不想讨论如何打辽东这一战。
或者说、他是觉得没有必要讨论。
因为就眼下的辽东局面来看,谁都能看出来,实额的近三十万明军对付实额的十万建虏,另外明军这边还有大小四千多门火炮,根本就不用担心怎么打。
熊廷弼为朱由检带路前往经略府,而大小官员和将领在后面跟着。
带路的同时、熊廷弼也不忘隐晦的提醒道:
“殿下、老奴那边知道应该收到了全辽戒严的消息,我算过,即便秋收之后,老奴手中之粮应该不足以撑到明年开春。”
“那就在秋收之前开打,让他收不到辽东的粮食。”朱由检轻嗤,并说道:
“老奴不敢与我军正面交手,以他的作战风格来看,他应该会提前动手,围点打援,谋求切断我军各府县道路和粮道。”
“我也是如此作想……”熊廷弼带着朱由检走进了经略府,而四骑卫的人手也把沉重的辽东沙盘抬进了会厅,将座椅向后撤。
沙盘在组装,而熊廷弼也继续说道:
“因此在秋收之前他就会动手,谋求扰乱我们的注意,随后让铁岭等地的建虏收割粮食。”
“所以不管计划怎么变,都应该在秋收之前开打,而不是按照计划在八月后才动兵。”
“沉阳的兵马必须先动起来,调动老奴的兵马,而不是等老奴前来调动我们的兵马。”
熊廷弼说的、和努尔哈赤要做的,实际上便是出自《孙子兵法》的虚实篇。
在《虚实》一文里,孙武认为,军事将领要取得对敌战争的胜利,必须要掌握战场上的主动权。
所谓的主动权,便是调动敌人,而不被敌人所调动。
这也是将奇正之术,虚实之术发挥到最佳状态的表现。
对于努尔哈赤喜欢调动明军的作战风格,朱由检早有耳闻,虽然他自认为眼下的他在战场上,不是努尔哈赤的对手,但这次他为了明军不被调动,特意准备了三十万兵马。
以努尔哈赤的兵力,不管怎么调动,始终都要在铁岭、赫图阿拉等地驻扎兵马。
也就是说、在防守的同时,他能机动野战的兵马,实际上也就是六万人左右。
以六万调动三十万敌军,哪怕明军的将领是猪,也不可能因为被努尔哈赤调动而全歼。
但凡一部兵马拖住了努尔哈赤,努尔哈赤就要面对四面八方涌来的明军。
因此朱由检认为,努尔哈赤绝对不会再像打萨尔浒一战似的出击,打大迂回作战。
辽东无法守住,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努尔哈赤必然也能。
既然无法守住,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做出防守的态势?
原因很简单,结合他的性格和战场,明军将分为四部兵马,收复辽东。
努尔哈赤想要做的,就是谋求机会,吃掉四部兵马的其中一部,以此来达到断明军一臂的战略目的。
只要这个目的达到,那么即便丢失了长城以内的全部城池,结果也是可以接收的。
所以朱由检必须要预防这一点,而他要做的预防手段也很简单:
“四部兵马、必须要有足够的机动骑兵,不管老奴是否主动出击,只要我军兵马有一部能拖住他,死局便会出现!”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辽东沙盘组装完毕。
在经略府会厅内,一个张宽两丈,囊括了整个东北的战场沙盘也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就是这样的一个沙盘,代表了整个东北所有势力。
河谷平原、山地河流、高山白雪……
这些东北的地理地貌都出现在了朱由检的眼前,也被代表各种势力的各色的旗帜所插在城池、山头……
看到这个沙盘的同时,似乎众人都感觉到了一个活灵活现的辽东战场出现在了眼前,而朱由检则是拿起了代表自己的木凋摆放到了广宁,口中呢喃道:
“复辽……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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