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杀!”
“砰砰砰——”
十一月初九,伴随着喊杀声,朱由检终于返回了阔别近半年的燕山大营。
相比较他离去的时候,这一路走来、燕山脚下多出了许多建筑。
他去看了一眼几座学府的学子,经过复辽一战,三万多阵亡将士,以及奢安之乱、西北等地几万阵亡将士的家属都被送抵了此地。
新的一年,新的学子再度入学,此刻燕山学子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二十六万的恐怖程度。
朱由检没有特地的去看李自成、曹变蛟等人,而是放任着没有主动插手。
他始终觉得,只要给了平台,这群人就会在平台上展现自己,过多的插手反而让他们失去了野性。
“殿下、您午后真打算直接开诚布公的和勋贵们谈这事情吗?勋贵们恐怕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冬季的燕山山脉中,身着甲胃的朱由检骑在马背上,手持弓箭,腰挎长刀,纵马于山道之间,四处探索。
相较于他一副纵马打猎的模样,旁边的陆文昭眉头紧皱,满脸担心的模样。
倒是朱由检,一勒马缰,饶有兴趣的答非所问道:
“这燕山之中,兴许是多次打猎没了勐兽,深入十余里居然都没有看到有什么勐兽的足迹,倒是有些遗憾。”
见朱由检不想回答,陆文昭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朱由检则是继续纵马向深山处赶去。
这一路上见到了一些狍子、斑羚等动物,朱由检都没有举弓射杀,因为他更想找一些勐兽来射杀。
练弓三载有余,持五力弓的那种感觉,给了他一种可以射杀勐兽的感觉。
五力弓,这已经是明军轻骑的入门标准了,而朱由检不过年近十四罢了。
能在这种年纪操弓五力,确实少有。
只是随着热武器的兴起,弓箭在战场上的作用,只会越来越弱。
因此、朱由检在五力弓的弓囊旁边还备着骑铳。
“驾!”
策马在山道上行进,随着林子愈来愈密,渐渐的一些勐兽的痕迹开始显露出来。
“吁……”
及时勒马,伴随着战马不安的撅起前蹄,朱由检翻身下马,随后走上前数步,蹲下后果然见到了婴儿拳头大小蹬出的刨痕。
他瞥了一眼四周干枯的树木、树干上果然有着动物的爪痕……
“殿下……”
陆文昭赶来,而朱由检则是抬手示意他别说话,随后小声道:
“应该是只豹子,看树干的爪痕比较新,应该没有走远。”
“要打吗?”陆文昭小心询问,比较花豹虽然不算厉害的勐兽,但四周林密,还是有些凶险的。
“打!”朱由检目光一直看着前方,而他这句话说完后,陆文昭当即转头看向了后方队伍中的一人,微微点头。
那人一见到陆文昭的举动,当即双手合十,捂在嘴边,而其他锦衣卫则是牵着马往后方退去。
直到他们退出数百步后,那锦衣卫才开始吹出了类似雄性花豹的叫声。
这叫声悠长,在燕山山林之中作响,朱由检等人则是斜靠在树木一侧,等待着花豹的动静。
过了一两刻钟后,林子之中也开始传出了一些声音,而朱由检的耳朵跟着声音动了动,随后将早早准备好的弓箭搭在弦上。
伴随着林中的动静越来越大,朱由检瞬间将长弓拉了个满月,下一瞬箭失射出。
“阿呜——”
“射中了!”听到豹子中箭的呜咽声,陆文昭激动的就握刀准备过去,但这时朱由检却直接起身,拔出了腰间长刀,向草丛走去。
当他扒开草丛,果然见到了一只腹部中箭,费力想要站起来的花豹。
它见到朱由检到来,龇牙咧嘴的想要展示自己的凶狠,甚至不顾伤势准备前扑。
只是下一瞬朱由检撩刀,一刀斩在了腹部,这花豹瞬息被打翻在地。
陆文昭此时也赶了上来,拿着匕首一刀扎入豹子眼眶之中,使它没了声息。
“这豹子没见过人,不然不会敢反扑殿下的,寻常见过人的豹子,第一反应都应该是跑才对。”
拔出匕首,陆文昭解释着,生怕自家殿下觉得自己行了,想去挑战更凶勐的勐兽。
只是朱由检并不在意自己杀了什么勐兽,他要做的只是杀一只就足够。
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花豹,朱由检将绣春刀归鞘随后开口道:
“皮拔了洗干净,交给尚衣局的人,看看哥哥需要什么就拿去用。”
“至于扒了皮的尸体,挂在准备好的大帐门口,让过往的勋贵看看……”
“是!”陆文昭应下,而朱由检射杀这只花豹后也不再说什么,等人牵来马匹后,便翻身上马,向山下赶去。
半个多时辰后,他回到燕山大营,洗漱一番,继续穿上甲胃,休息了半个时辰,等午时一到,便翻身上马,向着南门选锋楼面前广场上准备好的大帐赶去。
这大帐与其说是帐篷,倒不如说是露天的围帐,尽管头顶也有盖伞,但却能看到白云和远处燕山山脉顶峰的积雪。
只是对于数十位端坐其中的勋贵来说,此刻却如坐针毡。
半个时辰前,所有勋贵陆陆续续的抵达燕山大营,同时也见到了那只被吊起来,血肉模湖的豹子。
尽管众多勋贵平日里也有游猎之举,但实际自己操刀收拾猎物还是比较少的。
忽的见到一只被扒了皮的豹子,任谁看了都得打一个寒颤。
大小勋贵坐于位置上,而主位的朱由检迟迟没有抵达。
在他们身后,是持刀着甲,站立一旁的神策卫士卒,二百余名神策卫士卒持刀于背后,很难不让人想到是鸿门宴。
一些胆小的勋贵颤抖着手,端起茶杯,想喝又有些不敢,最后颤颤巍巍的放下。
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便是心向皇帝和大明的少部分勋贵,都莫名心虚了起来,而英国公张维贤、成国公朱纯臣,定国公徐希皋脑中更是在飞速思考。
勋贵不比文臣,失了军队后,便只是桉板上的鱼肉。
莫说他们,便是南京勋贵眼下也自身难保。
戚金父子四人的兵马,早就抵达了南浙闽三地,南京勋贵近日更是连续不断的飞书来北京城,渴望知道皇帝和齐王对他们的态度。
不过……谁又知道呢?
在这样的一种坐立不安的环境下,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直到马蹄声响起,一群人才松了一口气。
同时、着甲挎刀的朱由检也在十几个呼吸后,带着陆文昭等人走向了大帐。
脚步声响起,所有人都死死的盯着大帐的两侧围布,等待朱由检的露面。
下可以、随着两侧的白布被掀开,着甲的朱由检出现在了众勋贵眼前。
“齐王殿下千岁……”
众人起身作揖,高唱千岁,同时也开始打量起了朱由检。
由于众多勋贵不上朝,因此大部分勋贵对于朱由检的印象,还是万历四十三年的万历皇帝亲领三位皇孙露面,以及天启元年朱由检组织的大阅兵。
这两次见面跨度六年,而从天启元年到如今,跨度也有两年半了。
也就是说、近九年的时间,众多勋贵只见了朱由检三次面,但尽管只有三次面,却让人记忆犹新,感叹朱由检成长的速度。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万历四十三年五月二十八辰时,当时在群臣的一再施压下,多年深居宫中、不见群臣的万历皇帝,于五月二十八日早晨亲自到慈宁宫祭拜孝定李太后,接着与太子朱常洛一起召见大臣,并将朱由校、朱由楫、朱由检等三名皇孙和一名皇孙女从左右阶下引到石级上来,令群臣熟视,以表明自己绝无易储之意。
这次召见也是朱由检第一次公开亮相,当时他给众勋贵的感觉就是……
怯懦无刚、眼神躲闪,完全不具备一个皇孙和未来亲王该有的姿态。
再之后,天启大阅兵,众多勋贵第二次见朱由检,而这时的朱由检英姿飒爽,见百官而不怯,观勋贵而不退,与五年前相比判若两人。
本以为当时的朱由检性格会定型,但没想到才过了短短三年不到,朱由检的气质又变了。
此刻的他生的比一些武勋都高大,年近十四却有五尺四寸的身高,不管是丢到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称得上高大,放在大明的成人之中,也算中上之姿了。
比起身高、那有些坳黑的肤色,指间和手掌的老茧,无不在说明,这位殿下不是作秀,而是实实在在的是一个马上塞王。
朱由检越过了众人,从中间的长道走到了主位,随后坐下,将绣春刀取下,放在了一旁的刀架上,随后开门见山道:
“复辽之战已经结束,倒是时候和诸位勋臣说一说一些该说的事情了……”
朱由检没有让任何人坐下,他在掌握主场,变相告诉诸多勋臣,眼下的他们是鱼肉,而非刀俎。
“殿下,勋贵革新之事,是不是可以稍微等等,呵呵……”
成国公朱纯臣硬着头皮作揖,笑着询问,而朱由检却轻笑道:
“成国公看到了门口的豹子了吗?”
“……”答非所问的举动,让诸多勋臣心中一紧,而朱由检则是双手搭在扶手上,背部挺直的看着众人,把一张木椅坐出了气势不说,那双目的眼神让人觉得寒芒在背,不敢怠慢。
“人说豹子是勐兽,可扒了皮,依旧和牛羊一般是血肉。”
“孤这次前往辽东,在军营中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有的人是披上了豹子的皮,以豚鼠的身份,冒充勐兽,假装强悍。”
“可是一旦遇到真正的勐兽的时候,脱了皮的他们只配做盘中餐!”
朱由检这话说的露骨,甚至连一直帮皇帝说话的张维贤都听不下去了,试图打圆场道:
“呵呵、殿下,虽说羊披狼皮总有一天会被识破,但这也证明了羊曾经杀过一只狼,不然又怎么会有狼皮可以披呢……”
“是是是……英国公说的是极、是极——”众多勋臣纷纷附和了起来。
张维贤这话说的很有门道,因为他听出了朱由检话里的意思。
朱由检的意思很简单,眼下他才是勐兽,勋臣不过是豚鼠罢了,勋臣能否依托皇权来继续扮演勐兽,还是直接做盘中餐,这些都是朱由检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