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七月中旬,当琉球府筹备收复南洋的同时,陕西、山西各地巡抚、总兵也抵达了固原镇。
相较于黄河以南诸省裁撤卫所的麻烦事,陕西四镇及其二十八卫的整编裁撤可以说轻松至极。
朱由检已经亲口答应了各镇,空额不再追究,因此在年初正月的时候,各镇总兵便直接交出了兵马。
延绥镇原额四万人,固原镇原额五万四千人,宁夏镇两万人,甘肃镇四万人……
这纸面近十七万兵马的西北四镇,在孙传庭和满桂的盘查下,最后只有八万四千六百余人。
经过裁汰老弱,以及偷奸耍滑之辈后,四镇更是只剩下了三万六千余人,被满桂整编为十二营。
算上满桂、孙传庭和山西调动过来的兵马,陕西兵马合计三卫、三十二营,合计十一万四千人……
这还只是整编,对应的步铳、甲胄、兵刃、战马等重要的装备还没有下发。
想要将这三卫三十二营中没有装备的人装备起来,又需要投入七十多万两银子。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恐怕就是经过裁汰整编,满桂和孙传庭成功的将太仆寺和陕西的军屯田厘清。
陕西军屯田之数,合计一千八百七十六万余亩,而曾经八十多万的军户人口,经过两百多年的繁衍,数量达到了三百万之巨。
这军户人口,占据陕西三分之一的人口,而据孙传庭的推断,陕西人口应该在九百万左右。
当然、他口中的陕西,包括了陕甘宁三地……
也就是说、偌大的西北,只养活了九百多万人口。
这样的人口数量,自然也就代表了明军复套的难度。
正因为如此,孙传庭才在厘清军屯田和军户后,召集了需要参与复套之战的各部总兵、巡抚前来固原。
当所有人都到场时,固原镇总兵府会厅中已经坐满了将领官员,而高坐首位的是复套经略孙传庭、陕西布政使徐光启、北军都督满桂三人。
下首的将领、分别是固原总兵李如柏、延绥总兵王承恩、河西总兵杨肇基、山西总兵鲁钦,以及大大小小参将。
宁夏总兵和甘肃总兵已经上了辞疏被批准,主要也是害怕朱由检秋后算账他们吃空饷的事情。
至于文臣那边,便是上个月才被提拔为宁夏巡抚的孙元化、还有延绥巡抚的朱童蒙,甘肃巡抚的梅之焕三人。
从文武数量来看,不难看出、文官正在慢慢的退出边事。
作为复套经略的孙传庭扫视了一眼会厅,随后才开口道:
“这次宣召诸位,主要还是传达一下殿下的军令和万岁的旨意。”
“万岁旨意,陕西各地军屯田,按照军籍家属一人五亩,参军本地将士一人十亩的标准下放。”
“军籍家属和将士的田亩发放完毕后,再按照一人四亩发放百姓,所有赋税一律按照三成上缴,明岁降至两成半。”
孙传庭开场首先说了军屯田的事情,见诸多文臣将领纷纷听了进去,他又继续开口道:
“此次复套,万岁已经下放现银五百万两,粮食转运至固原,也尚有六百八十余万石。”
“殿下也下令,今岁军屯田所收赋税,均调至五大塞口。”
“如此一来、今岁秋收之后,北军都督府当有存粮至少一千二百万石。”
说到这里、孙传庭扫视了一眼众人,确定没有人提出问题后才继续道:
“五大塞口的行军图,诸位应该都看过了,既然看过了,那眼下便是兵马布置的时候。”
“第一塞口偏头关,由山西总兵鲁钦提领马步兵六营,沿黄河出塞,扫荡黄河南岸的河套部北虏。”
“第二塞口延绥镇,由满都督提领大宁三卫、骑兵二营出塞疾行,马步兵三营掩护民夫跟上,大军直插红盐池,断了河套部的盐。”
“第三塞口是宁夏的镇远关,兵马分为两支,由河西总兵杨肇基提领骑兵四营、马步兵三营,大军跨过黄河,沿着都思图河南北扫荡北虏。”
“第二支则是由本经略提领骑兵三营,大军按兵不动,等待消息,观察土默川土默特部的行踪,一旦土默特的素囊带兵南下支援,立马进攻后套。”
“至于第四塞口,由延绥总兵王承恩、副总兵李如梅提领骑兵四营,马步兵四营走镇番卫出塞,分别奇袭居延海和白亭海。”
“最后的第五个出塞口,由甘肃巡抚梅之焕、固原镇总兵李如柏提领大军马步兵四营,顺着张掖河北上扫北。”
“剩余六营兵马,由延绥巡抚朱童蒙调遣,驻扎西宁卫,防备青虏。”
孙传庭将朱由检的行军图做出了微调,最后形成了大宁三卫,马步兵二十营,骑兵十三营的十一万六千余人规模。
这其中,鲁钦统领的是山西的六营马步兵,而陕西则是留守了六营兵马,用于防备青海的青海土默特部。
之所以陕西能突然拉出马步兵二十营和骑兵十三营,这点就得多亏了盘踞陕西两百余年的各家豪强了。
在收回太仆寺马场的时候,大量的豪强纷纷抗命,而孙传庭的军令也更为简单,那就是一个字。
杀——
只是短短三个月,被查抄的豪强不下百家,所查抄的军马和驽马更是数以万计。
马匹数量报上去后,朱由检并没有吃惊,因为他早就知道陕西豪强手里有大量马匹。
毕竟李自成等人起义后,陕西内部的农民军基本没有缺马的时候,史料上随处可见的马步兵来回奔跑。
说到底、这些个豪强都是挖了大明的墙角来养马,最后导致陕西明明马匹充足,边镇却没有战马可用的悲催局面。
所以朱由检在回信上,可以说狠狠的夸赞了孙传庭,并且也认可了孙传庭的行军图,并且亲自手书,答应孙传庭,战事开启前,他会亲率铁骑三万屯兵于大同杀虎口。
一旦素囊敢帮助河套部和宁夏部,朱由检会亲自踏平板升城。
朱由检亲率上直三万铁骑的消息让孙传庭对于复套的信心更大,而战略微调上的胆子也大了许多。
他在安排了所有人的任务后,便开口说道:
“套虏和宁夏虏之兵力不会超过五万,而披甲者不超过两万,重甲者不过五千,正面交战则套虏全败。”
“此战殿下将会亲率上直三万铁骑于杀虎口为我军掠阵,因此复套要复的干净、利落。”
“套虏和宁夏虏眼下应该已经知道我大明即将扫套,不出意外此次诸部会团结起来,由虏酋火落赤亲率掠阵。”
“我大军出塞,绝不可无功而返,只需击垮火落赤麾下重骑,套虏便不堪一击。”
“本经略在此发出悬赏,斩火落赤者,赏银五千两,俘杀二十六部台吉、贝勒者,赏银一千两,斩首套虏一级,赏银二十两。”
孙传庭对河套、宁夏两部二十六台吉都发出了悬赏,而斩首的银子却从五十两下调到了二十两。
之所以下调、也是他知道,这一战明军不管是从装备还是后勤来说,都大大占优,相反套虏除了能跑外,并没有什么优势。
这一战和复辽一战不同,复辽一战明军的骑兵和马步兵加起来都没有六万,而这一战几乎是清一色的马步兵和骑兵。
尽管陕西的明军骑兵只能达到一人两马的基本标配,但一人两马驰骋河套已经足够了。
这一战明军的优势,比起复辽之战更加明显,并且就地形来说、除非套虏钻到沙漠里去,不然明军骑兵的机动性不会输他们太多。
近十五万对五万,孙传庭完全可以放心大胆的布置扫套。
他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盘踞在青海的那几万蒙古人,因此让朱童蒙统帅六营驻守西宁卫是保险之举。
只要西宁卫不失,那明军复套可以说已经成功了一半。
“各部大军,自行招募民夫,所有民夫都不可用徭役强征,可按照殿下军令开出钱粮和田亩的犒赏。”
说完了布置,孙传庭最后交代起了民夫的事情。
明军十一万六千大军此次出塞,战线南北长达六百里,需要调动最少四十多万民夫和二十多万挽马。
靠征徭役虽然能征到民夫,但民夫必然会在路上逃跑,因此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钱粮田亩来利诱。
就这点来说、朱由检给出的方案完全没有问题,不过孙传庭担心的是,套虏和北虏筑城开地的地方,也有北逃的汉人流民。
这么一来、打下地方后,直接分地就行不通了,只能继续开垦新的田地。
不过担心也没有用,具体怎么办,还是得等先打下河套再说。
想到这里、孙传庭根据兵马数量,将六百多万石粮秣和五百万两银子调拨诸部,随后宣布了散会。
散会之后,他将自己复辽的行军图交给了随身的锦衣卫,而锦衣卫也将这份新的复辽行军图送往了京城和燕山大营。
当行军图送来的时候,身处燕山大营的朱由检也是躺在躺椅上,沐浴阳光,耳边听着算盘声。
“南直隶、浙江、江西、湖广、凤阳、福建、广东、陕西、贵州等一京一都七省卫所革新完毕,除孝陵卫保留整编外,其余卫所纷纷革新。”
“革新共查得三千二百三十七万六千四百三十亩军屯田,军户一百四十六万四千七百二十,七百四十二万三千六百口。”
“我大明两京十四省,除广西、云南、四川三省外,其余诸省卫所均已革新,仅保留孝陵卫。”
当曹化淳的话说完,算盘声也彻底消失,而朱由检也懒洋洋的坐了起来,慢慢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四周阳光。
“孝陵卫继续保留,不过需要分出一千户兵马前往凤阳皇陵拱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