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三月初五,伴随着一声铳声,扫北主力的明军塘骑与察哈尔哨骑开始碰撞。
箭失与铅弹的碰撞在辽阔的多伦草原中部爆发,而他们的行为也通过其他塘骑,传往了他们身后的大军。
几乎是同一时间,带兵南下的林丹汗和开路先锋的曹勐、赛罕就接到了前线的消息。
面对双方的碰撞,领兵一直在漠南东部征战的林丹汗没有傻乎乎的冲上来,而是选择加大哨骑的数量,试图先围剿明军的塘骑。
至于他本人,则带着大军驻马在战场北部三十多里外的草地上。
相比较他的驻马行为,当曹勐和赛罕接到消息后,他们立即就展开了讨论:
“按殿下所说,加大塘骑的派出,先把北虏的哨骑打杀再说。”
赛罕作为归顺的蒙古将领,不想节外生枝,因此准备按照朱由检的军令来进行作战。
作为从腾骧四卫一路跟着朱由检走来的曹勐也是这样的看法,不过他的看法比赛罕的看法更多一些。
他用手测了测地图,随后才说道:
“我们距离塘骑交手的地方有四十五里,我的建议是大军先继续轻装北上二十里,然后根据前方塘骑的胜败消息,再决定要不要大军着甲,负重行军。”
“按照喀喇沁诸部领主交给锦衣卫的情报来看,虎墩兔麾下只有九千铁骑,其余两万多人皆为游骑。”
“以我们眼下大军着棉甲行军来看,即便遭遇了突袭,也可以利用辎重车,结阵自保。”
“可以。”赛罕转头看了一眼先锋大军,只见辽阔的草原上,明军步卒清一色的身着鸳鸯战袄和棉甲,每旗一辆马车。
马车用两匹挽马拉动,车上放置一旗十二人的布面甲、步铳和破甲锤,军粮澹水、以及马鞍、马料等物资。
每个步卒都牵着一匹没有着马鞍的驽马,自己在草原上步行。
大军并排十旗,也就是一个百户为队伍的锋尖,以此向后。
这样的行军队伍形成了一条长达二里的长龙,而在长龙队伍的中心,两个千户、也就是二十个百户所形成的火炮部队被拱卫其中。
两千余人,三百门五斤炮,这就是前军的火力。
面对游牧民族,这次扫北的明军没有携带太多火炮,因为没有必要。
火炮只需要用来打乱北虏的队形,然后在两翼骑兵的保护下,步卒正面使用排枪反击就足够横扫漠北。
遇到大军袭击时,各百户的辎重车会围起来,形成一道防线来阻碍北虏骑兵的冲杀。
可以说、朱由检把戚继光的车营简化到了任意的百户中,让他们有了以一敌十的自保能力。
不过这并不是说他比戚继光要强很多,而是因为武器装备的不同和先进,让他有了简化的资本。
“把消息传给殿下”
“是!”
曹勐吩咐塘骑百户,声音将赛罕拉回了现实。
二人带领大军继续向北行军,而塘骑们也将消息传给了距离他们十余里外的中军,并传到了朱由检的耳中。
“安排不错,这次不用和北虏过多交手,驱赶他们,在多伦草原和哈剌温山南麓筑城即可。”
得到消息的朱由检,很满意前军二将对自己军令的执行,同时也对孙守法说道:
“传令满桂,让他命令后续护送民夫的诸卫有有序北上。”
“另外、派人去京城,让顾阁老将北直隶、山西、河南、山东等地罪犯全部迁移北上。”
“御马监出银六万两,在多伦、哈剌温山脉南麓设开平府,归北直隶管辖。”
“是!”孙守法应下,而朱由检也看了一眼地图,随后打量了一下四周。
不得不说、有着哈剌温山脉和燕山山脉、蒙古高原的三重包夹,多伦草原的水脉和水系还算不错。
这也难怪当年朱棣会在这里设置开平卫,并且每次都从开平卫带兵扫北了。
这个地方虽然降水不足,但通过两山的积雪融化,完全就可以实现养民百万的标准,甚至可以成为大明的一块优质牧场。
在这里筑城设府,日后再领兵扫北就简单许多了。
当然、朱由检也可以选择不扫北,而是像清朝一样,通过和亲等手段来羁縻统治这块疆域。
不过、羁縻的统治不是朱由检想要的统治。
历史往往证明,汉人王朝羁縻统治蒙古高原,通常维持不了太久。
只有迁移百姓,在当地形成足够多的百姓数量和耕地数量,并且达到最基本的收支平衡,才能让汉人王朝长时间统治当地。
小冰河期的大旱和灾荒太漫长了,哪怕渡过、后面也还有八十年的低温期。
朱由检记得不错的话,这个低温期会持续到1720年。
黄台吉、康熙、雍正也是抓住了这个低温期,来通过压榨内部汉人,向北部配合沙俄挤压游牧民族生存空间,才彻底半管控、半羁縻的统治了蒙古高原。
朱由检不能料到自己死后的事情,但他可以料到,但凡蒙古高原没有足够的汉人,足够的经济维持收支平衡,汉人官僚都会抛弃这块地方。
所以要彻底统治蒙古高原,首要的就是对蒙古高原迁移汉人百姓,发给他们充足的牧场,还要保证内地物资能快速的抵达蒙古各地。
归根结底,就是加大汉人王朝对这块地方的投送能力,也就是变相的归根结底到火车的出现……
“有生之年必须把火车弄出来,不然不管是西域还是漠北,即便我打下,恐怕也会被后世的败家子孙给丢弃……”
想通了这个点,朱由检反倒不着急征服蒙古高原了。
未来的十八年,注定了大明不会太过开发蒙古高原和西域。
毕竟在北方全面大旱的情况下,除非有火车,不然以大明的投送能力,想要迁移太多人去狼居胥山、贝加尔湖、尹犁河谷这种地方,着实有些超出时代的难度。
想清楚了一切,朱由检也就不再对北方疆土那么狂热,而是将想法放到了海上和南面,以及科技上的进步。
“殿下、您说我们这次恢复了开平,史书上能记我们一笔吗?”
忽的、孙守法憨厚的询问了一嘴,而朱由检闻声一笑:
“记!不仅要记,还要把你孙守法的名字放在第一位记下来!”
“第一位那是殿下的,俺可不敢想……”孙守法挠了挠胡须,而朱由检也慢慢收起了笑容:
“行了、不打趣了。”
“传令中军塘骑回拢,后军骑兵顶替中军塘骑,中军全军再行三十里后准备着甲。”
“末将领命!”孙守法见朱由检严肃了,也当即严肃着应下。
军令层层传递,当传到后军的时候,满桂没有耽误,当即派羽林卫为中军塘骑,替换龙骧卫。
同时、他也开始命令全军向前行军四十里后着甲。
诸军回应,而一些民夫也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紧了紧身上的鸳鸯战袄。
所有人都在准备着,而北面的林丹汗也在察觉到明军加大前锋塘骑的举动后开始警惕了起来。
“大汗、前军哨骑的死伤已经达到了四百多人了,我们要不然还是先退一退,等明军北上到达里湖,我们再居高临下进攻他们?”
前方哨骑的死伤,让管理左翼三万户的大臣锡尔呼纳克·杜棱洪台吉忍不住劝解起了林丹汗,这一劝解,也让林丹汗开始犹豫了起来。
两军还没有交手,仅仅哨骑的死伤就达到了四百多人,这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不小的死伤了。
只是眼下的他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如果他就这样草草撤军,那么察哈尔内部的一些台吉和贝勒一定会轻视他。
自从六年前他在乌思藏萨迦派僧侣的劝说下,由格鲁派的黄教改宗萨迦派的红教,宗教上的背离就让许多蒙古部落对他产生了非议。
加上他背离明朝,主动剿灭的内喀尔喀五部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