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金錝见到朱由校后的第一件事情是下跪行礼,第二件事情就是直言不讳的给出了朱由校南撤建议。
他这话放在其它时候没有问题,可眼下朱由校不确定上直拱卫营是否都能如他这般忠心,因此便迟疑了起来。
见朱由校迟疑,本就没有睡好的魏忠贤怒不可遏,指着金錝便骂道:
“你一小小参将,怎么会清楚该如何南撤?魏指挥使尚未开口,你便在这里胡说八道。”
“再敢妄言霍乱军心,先打你三十鞭子,好让你知道逾越之罪该如何处罚。”
魏忠贤一开口,便帮朱由校解决了如何回答金錝的问题,而朱由校见状,也假装生气对魏忠贤骂道:
】
“金参将是为了朕的安危才逾越出言,你何德何能敢出言谩骂?”
“奴婢死罪!”听到朱由校骂自己,魏忠贤连忙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而朱由校也没有管他,而是对金錝笑着安抚道:
“金参将所言很对,但眼下局势不明,各条山道又有拱卫营前来支援。”
“吾若是灰熘熘撤回京城,恐怕不妥,不如等中宫回京派出皇城飞熊、龙虎两卫兵马接应,再行南下如何?”
朱由校有着自己的考量,他又何尝不知道现在应该快点突围?可问题是他眼下并不相信上直的拱卫营。
张嫣已经带着他的几个孩子回了京城,如果她们安全回京,并且掌控了局势,那朱由校也可以确定南撤回京没有危险,因此在拱卫营的拱卫下南撤。
如果张嫣她们回京之后掌控不了局势,京城之中有人控制他们,那朱由校就不能南撤,而是应该乖乖在燕山县呆着,同时传召朱由检回京。
想到这里,朱由校当即对魏忠贤道:“派出八百里加急,传齐王来大定宫护驾。”
“另外向京城加急传令,命王安和曹化淳带飞熊、龙虎两卫兵马救驾。”
“再令各拱卫营扼守山道,防备北虏,除皇城三卫和密云营以外的兵马不得靠近燕山县三十里。”
朱由校一席话说出,魏忠贤当即站了起来应下,随后去操办他的指令。
同时,金錝和魏良卿也反应过来了,并非是金錝的建议不行,而是眼下皇帝对上直拱卫营不信任。
即便是金錝,如果不是有着金铉的这一层关系在,恐怕朱由校也会让他带兵驻扎得远远地。
对于朱由校来说,两千仪鸾卫和三千密云营守大定宫绰绰有余,即便是北虏举兵十万前来,大定宫也能坚守十天半个月。
这点时间,足够他看清北直隶和关外的局势了。
想到这里,朱由校也合上了车窗,而魏良卿和金錝见状,只能无奈的护卫着朱由校南下。
最终,在卯时七刻(6:45)的时候,朱由校他们抵达了大定宫。
可在他下车的时候,金錝却还是硬着头皮建议道:“万岁,大定宫城墙低矮,不好防守,不如前往山下的燕山县?”
“呵呵……卿爱护吾,吾自知,然北虏据此地四百里有余,移驾燕山则多此一举尔……”
朱由校笑着安抚金錝,但金錝清楚,皇帝还是不放心,因此才不愿意进入燕山县。
说白了,燕山县除了知县是东林党人外,其它上下官员都是燕山派官员,朱由校在不明到底是谁想害自己,而燕山派官员嫌疑最大的时候,自然不可能去燕山派官员管理的城池里驻扎。
大定宫的城墙虽然不高,但除非林丹汗的骑兵可以飞渡四百里河谷,不然这两丈的城墙足够用了。
因此,朱由校带着笑意进入了大定宫,前往了自己的清泉宫休息。
至于朱慈燃也因为一路的劳累和不安而浑浑噩噩,来到大定宫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春和宫休息。
见状,魏良卿和金錝也无奈,只得分了一下防守的区域。
金錝带密云营守大定宫外廷,魏良卿带仪鸾卫的两千骑兵守内廷。
好在眼下妃嫔都离去,除了几十名宫女外,内廷没有其它女卷,因此兵马驻扎地没有太多问题。
不过即便如此,金錝还是向燕山县要来了一万斤火药和五千枚石弹。
大定宫的火炮有二百门,加上库存的火药和石弹,足够打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如果皇帝下令,那各拱卫营就是爬也爬到大定宫了。
做完这些安排,金錝才真正的放心下来。
由于一夜没有休息,匆忙交接了防务后,他便去朱由检长春宫门口的耳房休息去了。
不仅是他,魏良卿、魏忠贤等人也纷纷休息,整个大定宫的五千兵马也累得不轻,只能轮换着休息了起来。
倒是在他们休息的时候,伴随着火车的汽笛声,张嫣等人乘坐的火车也在辰时抵达了京城北站的火车站。
没有进入车站,张嫣就透过玻璃看到了月台上的文武百官,而当车子停稳后,张嫣也没有急忙下车,而是让仪鸾卫传召内阁、六部、都察院等十三名主要官员进入火车。
仪鸾卫下了车,给众人议事腾出了一节车厢,顾秉谦等十三人走了上去,但却没有见到张嫣。
过了一刻钟,张嫣才顶着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的模样,牵着朱慈焴和朱慈炅出现在了车厢内。
“殿下千岁……”
见到三人出现,顾秉谦等人纷纷起身行礼,张嫣见状也微微颔首,气定神闲地坐在了车厢内的一个位置上,对顾秉谦等人询问道:
“北虏叩关消息抵达后,顾阁老和诸位有什么安排吗?”
“臣已经派出飞熊卫和怀柔营、昌平营、蓟州营前往支援,并传书通知齐王殿下。”
顾秉谦一开口便把功劳抢了个光,但眼下没有人和他计较,而是都在等着张嫣的反应。
倒是张嫣闻言波澜不惊,强装着镇定道:“这次的事情,等万岁回来再说吧。”
“臣等领懿旨……”顾秉谦等人闻言作揖回礼,而张嫣见内阁和六部、都察院都这么听话,顿时也就松了一口气,随后才道:
“让百官散去吧,稍后我会和两位殿下走安定门和玄武门入内廷的。”
“臣等告退……”闻言的顾秉谦众人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带人退出了车厢。
之后他们遣散百官,而百官听说有两位皇子返京,顿时也心里安定了大半,纷纷松了一口气离开。
至于张嫣,她则是按照她说的一样,带人走安定门,入玄武门后返回了坤宁宫。
她本以为内廷会出些什么事,但事情并没有发展地那么恶劣,即便平日里跋扈的客氏都低调了不少。
倒是回宫之后,张嫣自己还是有些不太心安,因此把朱慈焴、朱慈炅留在了自己的坤宁宫,并命人去齐王府传唤齐王府袁禧嫔。
“让我进宫?”
齐王府存心殿内,当袁禧嫔听到皇后传自己进宫的时候,她心里立马就有些不安了起来。
她毕竟是齐王妃,北虏叩关的事情,第一时间就有人告诉她了,不过王府内的留守武将都让宫女传话安抚了她,说齐王府比皇宫还安全,让她别出府去。
她不是傻子,开平府的二十个上直拱卫营把北虏放进了开平府,甚至威胁到了皇帝的安危,这种情况下,齐王府的下属官员是嫌疑最大的。
这种时候,皇后回来的第一件事是传自己入宫,会不会是这件事情和自家王爷有关?
“应该不会……”
袁禧嫔想到了自家王爷平日里那对权力和皇位并不热衷的模样,心里不免安定了些。
不过一想到要入宫,她还是有些不安,因此传来了曹化淳和王承恩,并且在二人抵达后,她当即开门见山地说道:
“中宫传我入宫,你们怎么看?”
王承恩和曹化淳闻言对视了一眼,随后曹化淳站出一步说道:“娘娘尽可放心入宫,中宫殿下应该不会为难娘娘的。”
曹化淳心里很清楚,不管事情和自家殿下有没有关系,张嫣都没有资格惩处袁禧嫔。
且不提京城还有大兴营和宛平营驻守,就今日刚刚抵达天津,身边还有两万多兵马的黄龙就不是好相与的。
袁禧嫔要是受了不该受的气,恐怕以黄龙的暴脾气,他会立马上疏给内阁,质问内阁怎么管的京城。
在曹化淳看来,张嫣说白了就是不信任内廷能保护好她和朱慈焴等人,所以让袁禧嫔入宫陪着她。
袁禧嫔毕竟是自家殿下的正妃,不管是五军都督府还是燕山派,亦或者是文官,总之不管有谁想害张嫣和皇嗣,但袁禧嫔在的话,他们都会投鼠忌器,因此张嫣让袁禧嫔进宫,只是为了求一张“护身符”罢了。
因此曹化淳并不担心袁禧嫔的安危,而是为她解释道:
“中宫殿下兴许是受了惊,想让娘娘入宫陪陪罢了。”
“那就好……”见曹化淳都这么说,袁禧嫔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安排人送她入宫。
也正如曹化淳预料的一样,袁禧嫔入了坤宁宫后,张嫣立马就从偏殿走出来迎接起了她,并牵着她的手卖惨道:
“这宫里虽说安全,但这次事情有些凶险,我回来后便睡不着觉,因此便向妹妹寻求安慰了。”
“姐姐放心……”见张嫣找自己来是为了这个,袁禧嫔也松了一口气。
二人相伴入了偏殿,随后便在这冷清的皇宫之中互相安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