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千叮咛万嘱咐,让这太监千万不能好奇打开奏疏,不然就要了他的脑袋。
太监被吓了一跳,连忙点头答应,随后带着一队锦衣卫出了京城,策马向大定宫奔去。
虽然火车已经修通了,但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依旧要比火车快上许多。
赶在天黑前,王承恩所写的奏疏被送抵了大定宫。
满地木屑的大定宫避暑殿内,身材有些肥胖的朱由校正坐在椅子上,一边吃着应季的水果,一边手里拿着一本《游记》观看。
这游记的作者,不出意外便是朱由校的好大儿朱慈燃了。
他这几个月一直在看朱慈燃的游记,感受着从朱慈燃出发时的意气风发,到山西饥民时的无可奈何,再到陕西稍微贫苦的自我感叹……
朱由校总能在朱慈燃的字里行间感受到天下的变化,而眼下,朱慈燃即将抵达河西的嘉峪关。
三万里道路,十个月的时间显然已经走不完了,毕竟眼下朱慈燃已经用了五个月的时间,但他只走了不到四千五百里路。
相比较他,朱由校也一直在看徐霞客的游记,而徐霞客比朱慈燃还慢,目前才刚刚进入河西地界。
“十个月的时间还是太短了,燃哥儿得探访民生,弟弟应该多增加些时间才是。”
朱由校看着已经过去五个月的时间,他不免自顾自的抱怨了一下自家弟弟给朱慈燃的时间太少。
“奴婢也觉得,按照这速度来看,应该给两年时间才足够走完全程。”
魏忠贤献媚的附和,朱由校听着很受用,而此时王体乾也走进了大定宫,作揖道:
“万岁,齐王府来了一份奏疏,是齐王以私家身份发来的。”
“私家身份?快!拿上来!”一听到这奏疏是以私家身份发来的,朱由校担心这是朱由检要就藩的奏疏,不免着急了起来。
王体乾不敢怠慢,赶紧上前双手递过了奏疏,而朱由校也连忙打开阅览了起来。
当他发现这奏疏不是就藩奏疏时,他松了一口气,但他看到奏疏中说齐王府难以为继的时候,他又担心了起来。
只是,所有的担忧都在他看到“乞皇兄拨内帑二百万两膳食银”的这行字时荡然无存,不仅仅是荡然无存,朱由校差点血压升高。
“二百万两膳食银?!”
他几乎在破音的边缘,而他的话也让王体乾和魏忠贤目瞪口呆。
二百万两?吃龙肉也没这么贵吧?这都够让二十几万百姓顿顿吃肉吃一年了。
什么膳食银,这分明就是抢银子!
“……”朱由校的手都在抖,他以为他摆脱了户部就舒坦了,却不想这回又来了一个吃大户的弟弟。
二百万两银子……他的内帑一年岁入才四百二十几万两。
“万岁……要不……婉拒一下齐王殿下?”魏忠贤虽然没看内容,但他看得出朱由校脸上的肉疼。
他试探性的询问,但朱由校却眼角抽搐的抬手:“不……不必……给他便是。”
“可眼下内帑拿不出二百万两啊……”魏忠贤有些窘迫,但朱由校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滴血了。
“停止华阳宫和瀚海宫的修建,等秋收之后筹措二百万两银子给齐王府。”
“……”魏忠贤心在滴血,要知道华阳宫和瀚海宫,这两座宫殿的修建,他最少能赚一万两银子。
现在宫殿停了,他的银子也得打水漂了。
“是……奴婢领命。”心里哀嚎的魏忠贤,最终只能似哭似笑的作揖应下,而朱由校也抖了抖手上的奏疏:
“另外告诉承恩,让他把齐王府每天吃的东西给我列个单子,顺带告诉弟弟,给燃哥儿再放一年的假。”
王承恩和朱由检的笔迹很像,但朱由校一眼就能认出这奏疏出自王承恩之手。
他说让王承恩列个单子,明显是在逗弄王承恩,而给朱慈燃放假才是他的目的。
“奴婢领命。”王体乾连忙应下,而旁边的魏忠贤已经精神恍忽了。
把奏疏放在一旁,朱由校才摸了摸自己肥胖的下巴。
他心里清楚,自己这副模样如果被自家弟弟看到,指不定要被自家弟弟埋汰成什么模样,因此减肥成为了他接下来的话题。
“即日起,避暑殿膳食银削减至每日十两,再转告弟弟,就说朕殚精竭虑,衣带渐宽人消瘦,膳食银已经削无可削,望弟弟替朕多吃一些。”
“额……奴婢领旨……”王体乾不知道说些什么,有些语塞,过了片刻才连忙应下。
很快,趁着夜色,奏疏被批回,在第二日京城城门大开的同时送抵了齐王府。
彼时的朱由检刚刚从袁禧嫔的床上下来,婉拒了袁禧嫔说多休息的话后,便洗漱准备前往承运殿。
在他刚洗完脸的时候,便看到曹化淳一脸古怪的走进了存心殿。
“殿下,这是万岁批回的奏疏。”
曹化淳古怪的双手递上奏疏,朱由检也用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接过奏疏打开了起来。
当他看到朱由校批准的圈红时不由一乐,再看到朱由校所说的什么“衣带渐宽人消瘦”的话时,脑海里不由响起了正旦节那天朱慈燃的话。
“我爹给人一种他受了委屈的感觉,但实际上我听我娘说,他在大定宫和仲夏宫玩的不亦乐乎。”
想起朱慈燃的这句话,朱由检立马就笑了出来:“这对父子……”
他没细说,而是往下看了看,在看到朱由校让自己帮他多吃点的时候,朱由检就知道,这厮是在哭穷,生怕自己下次又找上他。
不过自家哥哥,不宰白不宰。
想到这里,朱由检也合上了奏疏,对曹化淳笑道:“这下未来八九年的机械银有了。”
“有是有了,但殿下您这样,是不是有些太欺负万岁了?”曹化淳小心翼翼的开口,朱由检却白了他一眼:
“你真该好好去大定宫住几天,看看我那好哥哥到底是衣带渐宽人消瘦,还是腰间玉带紧的喘不过气。”
“每日十两银子的膳食银,都足够买一头牛来吃了。”
“担心他,你不如担心一下今日午时我们的膳食。”
朱由检说着曹化淳,曹化淳却知道这只是调侃,因此不免笑道:“若是殿下想,承运殿也能按照每日十两银子来做三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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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知道我说的是调侃。”朱由检正在被女官们换衣服,因此对曹化淳的调侃很是无奈。
“奴婢也是……”曹化淳笑着回了一礼。
倒是在二人调侃时,袁禧嫔也穿着中衣走出了寝宫,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殿下的膳食银确实该提高一下了,王院使说过,殿下长期劳累,得补补身子。”
袁禧嫔接过了女官手里的活,替朱由检穿衣。
她的话让曹化淳忍不住点头,因为朱由检的膳食银确实太少了。
“每日一两二钱,每顿四百文,这已经不少了。”
朱由检带着抹笑意,低头看着为自己更衣的袁禧嫔,在他看来,自己的膳食银确实不少。
每天一两二钱,一年下来就是四百多两,这样的膳食标准,朱由检已经很满意了,毕竟多的他也吃不了太多。
“四百文是不少,但您是齐王殿下,不能吃的连京中的一些富商都不如吧?”
袁禧嫔为朱由检穿好了衣服,女官也抬来了椅子让他坐下。
袁禧嫔抱怨的同时,也在为朱由检梳理头发,束发戴冠。
“齐王又如何?还不是血肉之躯。”
“百姓吃得,我就吃不得了?”朱由检笑着安慰袁禧嫔:“若不是你一直让我多吃些,我倒是想像燃哥儿《游记》中所写的一样,时不时来几日野菜拌稀粥。”
“殿下要是那样吃,那后宫里的诸位姐妹和孩子怕是连荤腥都不敢沾了。”
袁禧嫔为朱由检束发戴冠,朱由检见她停下举动,也站起了身,转身不顾众人的目光抱了抱她:
“那就得齐王妃多安抚一下他们了,别把孤的妃嫔和子嗣们饿到。”
说罢、朱由检趁着袁禧嫔害羞,转身带着曹化淳走出了存心殿。
等袁禧嫔回过神来,她只能对着朱由检的背影埋怨:
“不顾自己身子,日后难受了,殿下可别让我伺候。”
话虽这么说,但袁禧嫔身边的女官都知道,要是齐王难受了,恐怕齐王妃得寸步不离的伺候着,因此众人不免低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