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印度厮当的米,我吃了四年,还是吃不习惯。”
“等等吧,明年我们自己的稻米就能自给自足了。”
“要不是要给藩国们送稻米,我们早就能自给自足了。”
“嘘……”
当腊月的脚步如约而至,位处利未亚以南的南昆仑监察使司土地上也传来了士卒们的牢骚声。
从天启十一年六月登陆算起,眼下已经过去了四年半的时间。
四年半的时间,南昆仑监察使司的情况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吴阿衡主要作为统筹的人物居住在南昆仑府北方的昌宁县,负责防御当地土人的袭击。
至于阎应元和颜胤绍两人,他们则是负责接管劳改工来治理南昆仑府和东昆仑府。
四年半的时间足够发生许多事情,南昆仑监察使司更是如此。
眼下的南昆仑监察使司有两府十三县,但这只是行政上的区域划分,实际在其广袤的疆域上,大明只有约四十五万四千余国民。
这些国民中,有九万是来自大明本土,二十八万都是来自瀛洲,剩下的八万多人则是来自印度厮当。
万里海疆凶险异常,这二十八万瀛洲男丁的背后,实际上是上百万葬身海上的瀛洲男丁换来的。
来到了南昆仑监察使司后,吴阿衡按照迁移的规则,给他们每人发了十亩耕地,但耕地不是凭空就能出现的,这些耕地都需要劳改工为他们开垦才行。
四年半的时间,南昆仑监察使司的劳改工数量已经达到了一百三十二万余人,二十八万瀛洲男丁获得了一柄铁刀,荣升为兵马司兵丁,负责看管劳改工。
吴阿衡将地方化为一块块的区域给兵马司,比如这块地方能开垦两万亩耕地,那就分给两千瀛洲男丁,让他们看管一万劳改工为他们开垦田地。
如果劳改工将土地开垦完,当地兵马司就需要释放他们前往下一块开垦地。
所有的劳改工只要劳改十年就能被释放回家,毕竟吴阿衡是用了金银把他们买回来的,需要他们偿还成本。
在这样的方法下,南昆仑监察使司的耕地数量勐增,从天启十一年的一无所有,达到天启十五年腊月的三百七十七万六千余亩耕地。
这些耕地大部分是属于大明本土移民的,因为本土移民的授田规则是每人三十亩,因此九万多移民的耕地接近了三百万亩,剩下的不到八十万亩则是属于瀛洲移民。
二十八万瀛洲移民只有不到三万移民完完整整拿到了自己的十亩田地,剩下的基本只有一两亩,三四亩。
他们拿下田地后,往往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种地,而是马不停蹄的赶往就近的城池。
四十五万百姓里,来自印度厮当的八万百姓全是被父母贩卖的女孩,南昆仑监察使司往往会和小西洋监察使司一起将她们买下来,带到南昆仑生活。
这其中倒也不存在什么强迫,她们也有自己的工作,那就是打扫衙门的卫生,或者街道上的卫生,每天的工钱是五文和两顿饭。
如果她们寻到人家,当地衙门会很乐意把她们放出去,同时作为她们的“婆家”,监督其丈夫的行为。
一旦有单方面多次殴打等现象,官府将会收回男方田地,将一半授予女方。
这种女孩,往往被衙门里称为衙府女。
衙府女的首选对象,一般都是衙门里的官员,其次是士卒,然后是大明本土移民,最后才是瀛洲男丁。
只是大部分大明男丁是欣赏不了衙府女的,因此她们的结果也基本是找一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瀛洲男丁。
瀛洲男丁想要取衙府女需要衙门的认可,而这个认可就是他有没有能力养活两个人。
按照官府的最低要求,男方最少要有十亩土地才能迎娶衙府女,这也是为什么许多瀛洲男丁得了十亩耕地后,迫不及待取就近衙门的原因。
说白了,就是为了结婚生子。
例如眼下,负责守在昆仑县县衙门口的一队明军就看着好几个说说笑笑的瀛洲男丁走进了衙门。
他们前脚进去,过了半个时辰,便带着几个衙府女离开了衙门。
对此,明军的士卒等他们走远了之后也不免唏嘘道:“这群瀛洲男也是够憋屈的,瀛洲女不愿意嫁他们,还得跑到万里之外娶媳妇。”
“那模样这么丑陋,你要是女的,愿意嫁给他们?”旁边的队正调侃了这人一嘴。
“那还是算了……”听到如果自己是女的要嫁给瀛洲男,前一秒还唏嘘的士卒立马嬉皮笑脸了起来。
“还有半年的时间,咱们也就能回大明了,到时候你们回去就能相个媳妇了。”
队正打趣着众人,但此时一辆马车停在了昆仑县衙门门口。
士卒们见状立马站的笔直,而下一秒从马车上下来的,则是已经年近三旬的阎应元。
阎应元下了马车后,对士卒们点了点头示意打招呼,随后便走进了衙门里。
见他走远,士卒们才缓缓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开始调侃起了其它事物。
与他们不同,阎应元在进入衙门后,则是径直返回了自己的书房处理政务。
四年半的时间,在面对近一百八十万的治理人口面前,阎应元和颜胤绍的公务显得有些繁忙。
城池、集镇的修建,田地的开垦,还有衙府女的婚配,移民的数量……
这些繁杂的事情已经成为了阎应元的日常,而当他拿起一份文牍打开的时候,他不由皱眉对一旁的主薄询问道:“又沉了六艘瀛洲移民的船只?”
“回禀知府,确实沉了六艘,是在从旧港前往印度厮当的路上沉的,除了有五百多船员和三百多移民被沿途商船救上来外,其它四千多瀛洲移民都不幸遇难。”
“……”听着主薄的话,阎应元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这段海路都葬身了多少移民了,朝廷为什么不选另一条海路,虽然慢些,但最少安全。”
“这……这是齐王殿下定下的航道,迁移司和监察使司可不敢更改。”
主薄露出了尴尬的笑容,阎应元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因此他继续处理起了其它文牍。
在诸多文牍里,实际上最多的是劳改工的暴动,和藩国的求援。
对于暴动,往往都是镇压,对于求援,往往都是根据实际情况来支援。
例如阎应元手中的这份文牍就是唐国送来的求援,不过他们的求援是准备购买三千石粮食,并且都要南昆仑的稻米,不要印度厮当的稻米。
“今岁府库岁入多少稻米?”阎应元转头对旁边的主薄询问,对方也作揖回答道:
“总产二百六十七万石,百姓留了二百万石,卖给了我们六十七万石,除此之外还有印度厮当运来的三百万石香米。”
闻言,阎应元不假思索的回应:
“香米给劳改工吃就可以了,稻米留下我们自己吃的,然后按照诸位藩王的需要,贩卖稻米给他们。”
“是!”主薄应下,准备按照阎应元所说的去做。
南昆仑监察使司的稻种都是取自大明南直隶的稻种,南直隶的水稻颗粒饱满,口感极佳,只不过生长周期长。
在南昆仑监察使司许多地方能一年两熟乃至三熟的地方,这种稻米却保持着一年一熟的特性。
追求口感,这是明朝百姓和宋朝百姓不同的地方。
宋代由于耕地面积不足,人口太多,因此只能将口感不行,亩产较高的占城稻推广。
到了南宋,几千万人口挤在秦岭淮河以南时,占城稻的种植范围进一步扩大,江南东、西路和两浙路尤为盛行。
占城稻与晚稻配合成为双季稻,使谷物产量大为增加。
但是到了明代,由于国初地广人稀,稳定生产后根本就不缺粮食,因此明代百姓就都开始追求口感。
谁再种植占城稻,基本不是用来喂养牲畜,就是拿来做储备粮。
南直隶的稻米和后世的东北大米品种类似,虽然只能一年一熟,但产量也在同代算是极高。
只要不遭遇天灾人祸,亩产二石是基本操作,并且口感极佳。
哪怕来到了利未亚,这种水稻也能在第一年亩产五斗,第二年亩产九斗,第三年亩产一石五斗,第四年达到亩产一石八斗。
按照阎应元等人的估计,眼下的三百多万亩耕地如果都好好育肥,那等四年以后,这三百多万亩土地能产出接近七百万石稻米,养活一百五十万人。
只是土地的育肥任务太重了,连续三年耕种的同时还要育肥,这导致了土地开垦的速度“很慢”。
放下一份关于地方耕地开垦速度的文牍,阎应元摇了摇头:
“按照这架势,恐怕五年后,南昆仑也顶多只能开垦出一千万亩耕地。”
“那也能养活四五百万人了。”主薄很乐观的开口,阎应元也点头附和道:“确实,四五百万人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