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君没有注意赫西夫人和其它仆人是什么时候赶来的,也没有注意到他们脸上的如丧考妣和痛哭流涕又或是惊声尖叫。
她只是将这一处的死亡现场仔细检查过后,就将它如二楼起居室一般反锁,让赫西夫人派人守住这里,接着便回到一楼大厅,开始仔细思考这一整起事件。
首先可以判定,卡叶塔娜的死亡时间在下午六点多,而博林男爵的死亡时间在下午七点多,所以如果城堡内没有再发现第三位死得更早的死者的话,那么卡叶塔娜应该就是城堡里的第一位死者了。
博林男爵的死亡,是受到剧烈撞击后,内脏移位、全身骨折而死的,然而在他的受害现场,易文君看不到半点撞击后留下的痕迹,因此他的具体死因至今成谜。
而卡叶塔娜的死法同样离奇。
据易文君初步判定,卡叶塔娜是被砍下头颅、放干血液后死去的,而至于床上的那朵“血肉雕花”,则是凶手在卡叶塔娜死亡后进行的“作品”。
但奇怪的是,卡叶塔娜的血液分布同样奇怪,大量的鲜血被均匀泼洒在了床铺上,而床铺之外的地方则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如果说博林男爵看起来像是在一个平地摔后“自然而然”地把自己摔死的,那么卡叶塔娜看起来就像是在睡梦中“自然而然”地死亡,又“自然而然”地将血肉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的……
见鬼的自然而然!
易文君简直毛骨悚然,感到这城堡内发生的事越来越诡异了。
世上最令人恐惧的不是强大的敌人、扭曲的对手、亦或者任何一个可以被定义的东西;世上最可怕的从来都是未知。
而如今的易文君就感到自己陷入了一团未知的漩涡,上下左右都找不到线索与出路。
原本易文君以为自己这一次的敌人会是莫城的**oss卡叶塔娜,或者直接是卡叶塔娜背后的邪神。
但结果卡叶塔娜第一天就暴毙了,就死在邪神的眼皮子底下,而邪神也没能给她庇护……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说这一次的副本敌人并非她想象的邪神教会,那么敌人是谁?
他在哪儿?他有什么目的?他通过什么方式做到了这一切?
而如果真的存在邪神以外的敌人,那这个副本的内核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它叫做[邪神的新娘],它跟起源篇有什么联系?
易文君越想越是糊涂,而恰好这时,城堡外车灯大亮,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开了过来——正是出警的警察。
之后,很快的,两个警察和两个神甫模样的人走进客厅,向大家简略地介绍了一下他们的身份。
领头的那位是彭斯警长,有多年工作经历,他身旁那位脸上青涩未褪的则是实习警员约瑟夫,是他的助手。
跟在后面的两位神甫,则是来自生命教会的邓莫尔司祭以及他的助手艾伦助祭。
之所以会惊动这二位教会的神甫,听男仆说是纯粹的意外。因为当时男仆去警局报案的时候,两位神甫也恰好在警局处理事务,于是当男仆慌张诉说有狂人胆大包天、潜入莫城伯爵的城堡内谋害了一位男爵时,两位神甫顿感义不容辞,直接就跟过来了。
简略说完以上事件后,彭斯警长目光扫过客厅:“听说两位殿下如今也在城堡内?”
易文君作为如今城堡内身份最高最顶用的人,这时便站了出来,会意接话:“如今的两位殿下和德雷克公爵都去了后山的树林里寻人,暂时没有回来,彭斯警长,你是先去看楼上的案子,还是先去看楼下的?”
彭斯警长震惊且迷惑:“难道那个张狂的恶徒竟然将博林男爵分尸了?!”
易文君道:“这倒不是,只不过在城堡仆人去报案后,我们又发现了第二起案件。”
“还有第二起案件?”彭斯警长眉头紧皱,当即从怀里掏出一本手掌大小的笔记本,像是准备当场做个记录,“克里斯汀女士是吗?请说吧。第一起案件我已经听过了大概,但这第二起案件的受害者又是谁?具体发现过程和现场情形如何?请你现在详细跟我说一下。”
易文君点头:“第二起案件的受害者,是女伯爵卡叶塔娜……”
易文君刚说了个开头,彭斯警长的笔记本就啪嗒落地,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到不可置信,再到震惊到惊惧,整个变脸的过程,堪称艺术。
“女士,你……你说的……你说的难道是——这座城堡的主人,卡叶塔娜伯爵?”彭斯警长的声音发颤,额上也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冷汗。
他像是突然感到了强烈难忍的热浪,将头上的警帽取下,捏着手里,像是想要用它来扇风,又像是要将它夹在腋下。
易文君将这一切收入眼中,眉头微皱,缓缓点头:“没错,当然,除了这座城堡的主人,还有哪位女伯爵名为卡叶塔娜呢?”
“对,也对,是这样的……”彭斯警长俯身捡起了地上的笔记本,有些颤抖地将笔记本放在怀里,然后掏出手帕,颤巍巍地擦着自己额上细细密密的冷汗,一边还要强笑着故作镇定,“女士说的没错,是我问了个蠢问题,真是蠢过头了,惭愧,惭愧……”
易文君敏锐发觉,这位彭斯警长的表现非常奇怪,在听到卡叶塔娜死亡的消息后就立即变得魂不附体的,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等等,难道说这位彭斯警长他——
易文君脑中蓦然闪过一个猜测,打量彭斯警长的目光也化作了不动声色的审视。
“……彭斯警长,你没事吧?”易文君虚情假意地问着,“你脸色好像很难看呢,是吓到了吗?还是你发现了什么线索?”
彭斯警长虚虚笑着,那慌张失措的难看脸色和细密的冷汗都如同幻觉一样,很快又恢复成了他最初的严肃模样。
他向易文君点头,道:“我没事,只不过一想到卡叶塔娜小姐的悲惨遭遇就忍不住感到痛心罢了,女士你不必为我担心。”
随口两句将易文君敷衍过去后,彭斯警长将警帽戴在头上,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对了,既然如今的案件已经牵扯到了我们此地的领主卡叶塔娜小姐,那么这样重大的事件就不再是我能够接手的了,我现在就立即返程,将警署警长请来,请大家在这段时间内不要轻易走动,务必保护好现场——约瑟夫,你就在这里等着吧,记得照看好大家,我马上回来。”
年轻的约瑟夫警员毫无心机,对彭斯警长也是满心崇拜,听到吩咐后半点都没多想,一口应下。
而至于两位神甫,他们倒是满脸悲悯,在赫西夫人的带领下去了现场,表示要为两位死者祈祷,约瑟夫听候,连忙跟上保护现场去了。
所有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只剩下易文君独自站在客厅,看着门外的彭斯警长发动车辆,猛打方向盘,火烧屁股一样地跑了。
易文君冷眼注视着这一切,既没有出声阻拦,也没有开口戳穿,因为此刻,一种莫名的预感正告诉易文君,如今的一切都仅仅只是风暴的开端,真正的恐怖尚未成型,更遑论结束。
所以——
这位行踪诡秘古怪的彭斯警长,也必定会如他所说的那样“很快就回”!
夜。
20:32′。
几乎就在彭斯警长的警车开走后没多久,三盏提灯就晃悠悠地从后山树林的方向飘来。
正是出门寻人的三位王公贵族!
易文君凝神细看,借着微弱的烛光打量,发现一小时前出门寻人的是三人,一小时后回来的还是只有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