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第一节课,依然是贝利亚主教的“普适性神秘知识修行课程”,简称普修课。
在这间足以容纳百人的公共教室内,当贝利亚主教柔和却又严肃的声音在教室内回响时,大家聚精会神,十分捧场,或真心或假意地听着贝利亚主教的讲课,试图把握住这个得之不易的机会,得到贝利亚主教的青眼。
然而即便如此,有些人也难免打起了瞌睡,比如说昨天晚上在共助会知识的海洋里游了一整夜的莉莉,以及在共助会内部沉迷交友不可自拔的哈曼等人,甚至就连伊安,这会儿都忍不住脑袋一点一点的。
毕竟加上前天晚上,伊安已经连续两天都没能睡个好觉了,因此好眠一整夜的易文君大发慈悲地竖起书,挡住了伊安那张迷迷糊糊的脸,自己则饶有兴味地听着贝利亚主教的课程。
或者说是演讲。
贝利亚主教今天所演讲的主要内容,是“神与信众的关系”。
在贝利亚主教的口中,神与信徒之间是相互吸引的。当信徒足够虔诚时,他们就能够吸引到神灵的注视,得到神灵的馈赠,这就是使徒的力量由来;而同样的,当神灵需要时,信徒就会自然而然地出现在神的面前,这就是圣徒的存在。
“最靠近圣灵的人”,“神在大地上的代行人”,“神圣之子”,等等,这些描述全都指向一种人,那就是圣徒。
神灵需要圣徒传达祂的意志,信众需要圣徒传递自己的信仰,而在必要时刻,高悬于天上神国的神甚至能够以圣徒为媒介,降临大地,施展不可思议的力量,拯救祂的信众于灾难和水火中,因此无论是对神还是对信众来说,圣徒都是必要的,而教会——整个教会,其实都是为了保护地上的圣徒,为了让圣徒更好地传达神的旨意而存在的。
易文君听着听着,忍不住搔头。
喝,按照这么个说法,原来整个教会都是圣徒的挂件,而非圣徒是教会的吉祥物?
这么厉害的吗?那现代的神殿怎么都没有设置过圣徒这玩意儿?最高也就在高阶使徒止步了?
如果是在看到第五位正神的真名之前,易文君还能对造神计划坚信不疑,并顺利地以“这是因为现代人只需要神的力量而不需要神的干涉,更不需要‘神的代言人’这种没用玩意儿”来解释。
但在看到“德斯蒙德·洛克”这个名字后,易文君则对现代的一切都生出了怀疑之心,感到自己正深陷一场比庞氏骗局还要可怕的全球性的诈骗环节中:
她这些年来看到的、听到的、学习的、认知到的,并为之努力的一切,真的是她以为的那样吗?
而至于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德斯蒙德·洛克……
这一刻,易文君想到自己昨晚在第一图书室内看到的圣典及圣典内的那些记录与隐喻,还有这家伙的神名,还有他成神的方式,易文君简直感到自己的太阳穴都在一突一突地跳。
可恶啊,德斯蒙德这家伙到底是准备在——
蓦地,易文君感到身旁有人推了推她,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侧头看去,发现推她的竟是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的伊安,而此刻的伊安,则正紧张地向她使眼色,好像是想要告诉她什么。
“……干嘛?”易文君困惑。
而下一秒,易文君就听到贝利亚主教一本正经的严肃声音:“杰西卡,你有在听我讲课吗?!”
易文君:“……”
不是吧?
你们竟然还搞上课点名的这一套吗?
易文君看了看一脸同情的伊安,又看了看一脸似乎对她非常失望的贝利亚主教,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在的,贝利亚主教。”
贝利亚主教手持宗教典籍,在易文君的不远处停步,看她的表情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神色沉痛不已:“杰西卡,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孩子——在这样的严肃的课堂上,在圣灵目光垂落之地,你竟然在走神?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站的地方,是王国多少人做梦都求不来的机会?你知不知道你如今在这里做所的每一个选择、学习的每一节课,都将会改变你的人生?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当初我将你带到这里,也是以为你是个心地善良、对圣主满怀虔诚的孩子,而你现在却是这样的表现?杰西卡,你的信仰究竟去哪儿了?!”
在贝利亚主教滔滔不绝的谴责中,教室内不知不觉变得一片死寂,而那些原本埋头睡觉的学员也被这样的紧张气氛所慑,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紧张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易文君身旁,伊安神色从惊讶变作焦急,想要站起来为易文君辩解些什么,但易文君眼疾手快,状似不经意地一伸手就将他按下,免得这位单纯的小圣父挡住她的发挥。
“主教大人,我能够理解你的痛心,因为是你将我从小镇里带到训练营的,我发誓,对我来说,你就像是我的父亲一样亲切!”易文君的老爸都失踪八百年了,说贝利亚主教跟她爸一样亲切绝对没毛病,“但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将这样严重的罪责加诸在我身上。”
易文君一副无辜而又伤心的模样。贝利亚主教失望,她就比贝利亚主教更失望,贝利亚主教痛心,她就比贝利亚主教更痛心。
贝利亚主教无动于衷,严肃道:“那你告诉我,我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易文君飞快道:“你刚刚在跟我们讲述神与信众之间的关系。”
“还有呢?”贝利亚主教肃声。
“还有使徒与圣徒。”
“什么是圣徒?”
“圣徒是神在人间的代行者。神是至高无上的,而又因圣徒是最接近神的人,因此圣徒在人类之间也是至高无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