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死亡神国这样一座属于死者的国度,古往今来,无数文学、影视、绘画、音乐作品,甚至是每一个人,都曾对此神秘之地进行过极具个人风格的想象和描述。
哪怕是向来不太关心生死的易文君都无法免俗。
在易文君的想象中,所谓的死亡神国必定是恢弘而磅礴的,是极具神圣威严或残暴恐怖的,甚至应该是至高无上的——会有这样的想象,倒不是因为易文君敬畏死亡,而是因为在易文君看来,神国就像是每一个神灵最大的面子工程。
毕竟,一位神灵的教徒哪怕将神吹得再如何天花乱坠遍地金莲,但当信众定睛一看发现这位神就住在不到一百平的小杂院里时,谁还会相信这位神灵是真的具有伟力的?
先敬罗衣后敬人,属实是人类的老毛病了。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神国的建设度甚至更甚于传教用的神典的完成度。
当那群异教徒在无法升上他们信仰圣主的神国,反而不得不进入深渊、踏入这座属于所有亡者的国度时,他们必定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而死亡神系的神灵们哪怕是为了让这群刺头接下来安分一点儿听从安排,也必定要弄出点大场面来震慑一下这群亡者们,彰显祂们属于死亡之主的权柄。
因此,当易文君向着视线尽头那象征着命运的金色天平走去,穿过无尽的迷雾与歧途,眼前视线终于骤然开阔时,她本以为自己会看到——
如《神曲》中描述的地狱。漏斗一般的深渊从最上层的地狱边缘逐渐向下缩小,共有九层,直至地心;
或者是一层比一层恐怖的十八层地狱。八寒地狱、八热地狱、近边地狱、孤独地狱,其中无数生前犯下罪孽的恶人都在此地哀嚎受难;
又或者是秩序井然的十殿阎罗、幽冥七十二司,甚至是地狱更可怕的外层黑暗,等等。
无论如何,这座诞生自死亡与黑暗的神国,若不是恢弘肃穆的,就必然是血腥恐怖的。
可是,当易文君终于见到这所谓的“死亡神国”的全貌时,她却瞬间呆住了。
“这是……什么……”
“我……我现在……在什么地方?”
不怪易文君会发出这样的疑问,因为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地狱”,赫然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的模样——
只见远方,在最醒目的金色天平的下方,赫然是一座连绵起伏的山脉,而这座山脉上竟是绿木成林,郁郁葱葱,巨大的瀑布从山脉的最高处落下,溅落的水雾在山脉上方飘荡出了近乎梦幻的柔软轻雾。
而将视线拉近一些后,大地上,无数如同沸腾火山口一般的恐怖血池随处可见,然而这一座座恐怖血池的间隙却是一亩亩开垦好的土地。当轻风拂过时,无数绿的和黄的麦浪起伏,摇曳着动听的声音。
就连泡在这一座座血池中的都不是哀嚎的罪人,而是一朵朵巨大的莲花。它们立于血池之上,花瓣洁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莲心的位置甚至还有疑似人类城池的建筑坐落。
原本应该是火红色的深渊裂谷,被绿意盎然的青藤爬满,一层层向地心延展;无尽的黑暗迷雾,被一座座仿佛藏着太阳的高塔照亮;长长的河流从高峰落下,蜿蜒着流淌过干涸炎热的大地;甚至就连那座本该象征着告死女神之权柄的神圣天平,都缠绕着蔓藤,不可思议的巨大叶片上每一片都有神话故事中的翼人飞过……
有那么一瞬间,易文君甚至忘了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
而当她回过神后,她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慨:
“卧槽,牛逼!”
没错,除了这声感慨之外,易文君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出任何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看吧,那连
绵起伏的山脉,不正是山灵的象征?
那在一座座血池里盛开的巨大莲花,不正是木灵的杰作?
还有那仿佛从天空落下的瀑布,赫然是水灵的意志;而将炎热的气息吹散、将水稻与麦田吹熟的风,则是季风女神的呼吸;甚至是伫立在大地上那一座座仿佛藏着太阳的高塔,都带着太阳神特有的耀眼与灼热!
想一想吧,一座传说中的亡者国度、属于死亡之主的神圣之地,到底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充满了自然之力?
而在面对这样的不可思议之景时,易文君除了一句“牛逼”之外还能说什么?
此刻,易文君终于明白,为什么菲利克斯会说“无论你想要什么答案,这里都不会给你满意的回复”。
可与此同时,她又生出了更多的疑惑和不可思议——
死亡之主呢?
祂是陨落了吗?否则祂的神国怎么会被自然之主占据?
可如果祂真的陨落了,祂的神国为什么还在?死亡的力量为什么没有出现动荡?
死亡神系的其他神灵呢?祂们又去了哪儿?
像是告死女神两姐妹、风暴与雷霆之神、狩猎与瘟疫之神、纷争与蛊惑之神、衰老与恶德之神,这些六位死亡神系的神灵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如今的祂们都去了哪儿?
祂们是与自然神系的神灵们发生了战争吗?
如果的确如此,那两个神系之间的神灵大战必然浩荡恐怖,人间也必定会受到波及才对,可事实上,在游戏过程中,易文君绝没有听到半点类似的消息。
而如果祂们没有发生战争,那为什么命运女神的标志命运天平,竟被遗落在了这里、任由木灵缠绕占据?
还有死亡神国。
如果说这些年来掌控命运天平的根本就不是命运女神,那审判死亡的,难道也不是死亡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