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回朝之后,东庆帝即刻下令彻查此事,他倒要看看是哪个好儿子如此迫不及待,连一起长大的兄弟也要下狠手。
夜晚,宫殿烛火通明。
东庆帝面无表情地听大臣汇报。
“陛下,臣已将事情真相查明,那天在围猎中动手的是二皇子和八皇子,两位皇子半个月前曾悄悄会面。”大臣跪在地上,额头全是紧张的汗水。
无论哪个朝代,皇家争斗永不缺席,而他们这些朝臣往往夹在其中左右为难。
皇帝久久未曾说话,大臣的头几乎要贴到地上。
“朕知道了,爱卿回去吧。”冰冷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大臣松了口气,竭力维持镇定行礼。
退出宫殿时,余光瞥到憔悴的帝王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丹药,径直吞咽下去,那些道士练的丹药真的能延年益寿吗?
为何东庆帝的精神更糟糕了,大臣内心一颤,不敢再深想。
翌日上朝。
众位朝臣发现东庆帝面容更加苍老,连精气神都散去不少,一脸病气。
东庆帝对自己的状态恍若未觉,当场发难二皇子和八皇子,将奏折狠狠摔在两人头上,“你们两个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居然连亲兄弟都能下狠手,是不是要朕现在退位,你们才满意!”
帝王震怒,朝臣齐齐下跪,“陛下息怒!”
蔺睿聪面色一变,“父皇,这定是有人污蔑儿臣,儿臣怎会伤害三弟他们!”
蔺正青也随之跪下,表情严肃,“父皇明鉴,此事定有他人在背后陷害,恳请父皇明察。”
他垂下头,眼神变换,此事自己掺得不多,做得极为隐蔽,居然也被大理寺查了出来,父皇对朝堂的掌控力竟如此之强。
两人不断寻找理由为自己开脱。
东庆帝冷笑,他根本不信两个儿子的说辞,直接出手惩罚。
“……兵部侍郎刁康压入大牢……户部侍郎……”
随着大太监每一句无情的话语,蔺睿聪的手握得越来越紧,眼神越来越阴冷,他派系中的大臣不断被革职被贬谪,经过今日,他的势力元气大伤。
蔺正青比蔺睿聪好点,但也没好到哪去,温润笑容不在。
大臣们胆战心惊地望着这几个天家父子,纷纷闭上嘴,这要是一不小心说错话,很有可能会被牵连。
其他皇子沉默不语地望着这一幕,心思各异,四皇子和九皇子眼神兴奋,二皇子和八皇子这是要被厌弃呀,且有三个兄弟还躺在床上爬不起来,他们夺取皇位的机会大大增加。
很显然,朝臣也有这种想法,隐蔽的目光在几位皇子身上转个不停。
宣布完皇子的惩罚,东庆帝甩着袖子,径直离去。
回到府邸的二皇子面色狠厉,父皇竟这般绝情,他花费多年培养的势力和人脉在这次惩罚中被砍掉一半,其他几个兄弟定会抓紧机会赶上来。
而且经过此事,父皇心底会有一个解不开的疙瘩——残害其他皇子,这直接毁了他在东庆帝心中的形象。
以往为了讨好东庆帝,他声称自己最重礼制,但一个重礼之人如何会伤害手足。
蔺睿聪和蔺正青一样想不明白的是,这件事理当做得天衣无缝,居然这么快就被父皇查到,难道父皇从十几年前就开始防备皇子?
幕僚道:“殿下,事已至此,再想这些无用,不如想想如何破局。”
蔺睿聪寒声道:“父皇勒令本殿闭门思过,本殿如何破局,等再回到朝中,短期内父皇必定不会委以本殿重任。”
幕僚上前一步道:“不仅如此……”他压低声音道,“陛下龙体欠安,又长期服用丹药,怕是撑不了多久,这段时日对诸位皇子最是重要。”
蔺睿聪眯起眼睛,确实如此,今天的东庆帝连嘴唇都泛起乌青,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倘若此时身亡,正在气头上的皇帝根本不会将皇位传于自己。
“你说说,现在该如何?”
幕僚道:“殿下,在下虽有一法,但……”
蔺睿聪不耐烦道:“都这般境地了,说吧。”
幕僚缓缓吐出两个字,“逼、宫。”
这两个字犹如炸响一般,蔺睿聪身体僵住。
幕僚躬身道:“殿下势力元气大伤,想重新夺回皇帝信任,又要重新培养势力,耗费时间之久,极可能让其他皇子后来居上,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逼宫。”
蔺睿聪心跳微微加快,道:“可父皇能查出围猎之事,本殿担心……”
幕僚意味深长道:“殿下,您忘记自己手中有一副尤为重要的牌了吗?”
皇宫的禁军副统领是二皇子的人。
“如果殿下还担心,不妨找八皇子合作,他的处境和您是一样的,时不待人呀。”
这晚,二皇子府书房的烛火亮了一夜。
几天后,七皇子府。
从信封中取出信件,蔺子濯不慌不忙将其展开,半晌,修长的手将信件折起,置于烛火中,橙色的火焰攀上宣纸,火舌一点一点将其吞噬。
屋外夜色沉沉,俊美的面容在这火光中模糊不清。
蔺子濯松开手,还剩的丁点白色慢悠悠飘落地面,很快只剩黑色的余烬。
他起身,踩过信纸余烬,推开门,门外候着两个下属,躬身行礼,“殿下。”
蔺子濯瞧了眼天色,妻子应当已经安寝,便朝厢房走去,和别的皇子不同,七皇子和七皇子妃向来住一间房。
云姝睡得迷迷糊糊时,脸上传来轻柔的触碰感,那人动作似乎极为小心,仿若羽毛轻轻飘落,又酥又麻。
她勉强睁开眼,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夫君?”
“抱歉,吵醒你了。”
躺在床上的美人睡眼朦胧,面色红润,黑色的秀发被压在脸颊上,姿态慵懒,犹如盛开的花,白皙的小手在空中胡乱抓了抓,发觉没抓到后,露出委屈的神色。
男人低低笑了,主动将手送过去。
云姝抓住男人的手轻轻摇了摇,娇声道:“你怎么还不睡呀?我都等睡着了。”
蔺子濯由着她动作,道:“刚才在处理公事。”
云姝想问是什么事,蔺子濯极少会处理得这么晚。
但他已经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带着安抚的意味,“睡吧,我一会就来了。”
这力道又轻又柔,困意再次涌来。
她又睡着了。
……
随着二皇子和八皇子被禁足,朝堂局势不断变化,就连官场浮沉多年的大臣也看不清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到底在涌动何物。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大太监尖锐的声音一如既往。
众位朝臣沉默,有人悄悄看向皇位,今日的东庆帝形容槁枯,面色蜡黄,眼神浑浊,瞧着竟有几分可怖,当即不敢再看。
陛下精神越发糟糕,不是没有大臣上奏,请求皇帝停止服用丹药,但最后全被投入牢狱,就连劝说的五皇子也被勒令在家闭门思过。
慢慢的,便无人敢开口。
东庆帝靠在龙椅上,浑身乏力,瞧了一眼太监,对方立刻会意。
“退朝。”
诸位大臣走出大殿,有的面色沉沉,有的神情惶惶,二皇子和八皇子已经被禁足多日,其他几位皇子不断扩张势力,整个朝堂一片混乱。
有敏锐的大臣意识到,某些酝酿的事要爆发了。
只是未曾想到这么快。
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进殿内,重重磕在地上,面色惊恐,“陛下!陛下!不好了!”
东庆帝皱眉,烦躁地按了按额头,“何事如此喧嚣?”
他如今听不得这种声音。
两位大臣也是面色不满,刚刚陛下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样,这小太监若是将陛下吓出个好歹,该如何是好。
小太监张了张口,刚准备说话,门口已传来另一道声音,“父皇,许久不见,您的身体似乎更差了。”
东庆帝一愣,定睛看去,蔺睿聪正穿着一身盔甲,腰悬长剑,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几队禁军。
“你这逆子想做何事!”东庆帝瞬间明了,本就枯槁的面色更加难看,“给朕放下刀,滚回去,朕还能饶你一命!”
蔺睿聪哈哈大笑,“您现在竟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莫不是在白日做梦。”
东庆帝捂着胸口,颤抖地指着他,“你、你——”
两个大臣战战兢兢挡在皇帝面前,劝道:“殿下,陛下是您的亲身父亲,您这样有违天理。”
蔺睿聪冷酷道:“皇室之中何谈天理!”
东庆帝看向另一个慢悠悠走进来的人,“老八?!你竟和老二沆瀣一气!”
两位大臣面色灰败,两个皇子逼宫,这下完了。
蔺正青噙着温和的笑容,“父皇,何必说得如此难听,帝王之位,自当能者居之。”
蔺睿聪道:“您老了,何必死死扒着皇位不放呢。”
“朕才是东庆的帝王,尔等不过乱臣贼子!”东庆帝撑着一口气,怒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二人既为皇子,自当更加明白。”
“明白?儿臣不明白!”蔺睿聪咬牙切齿道,“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您只需一天,就毁了儿臣的心血,这让我如!何!甘!心!”
东庆帝还要在说,蔺睿聪一挥手,“父皇,无需多言,皇宫已被我和八弟掌控,您只要安心退位。”
整个大殿气氛越发紧张。
蔺正青叹息道:“父皇,儿臣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无奈之举,您不如早点认清形势,也免得受罪。”
东庆帝恶狠狠看向两个儿子,他喊了许久,居然没有一个侍卫进殿。
蔺睿聪见东庆帝执迷不悟,一挥手,“来人,将他关押起来!”
禁军立刻行动,东庆帝被气得脑子发晕,直挺挺倒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