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殷殷到的时候,吕日头发蓬松,双眼猩红,嘴唇起干皮,但面上的笑容很大,看得出来很兴奋,就是有点狰狞。
她微怔了下,然后给他递了杯茶,安抚他不着急,可以慢慢的说。
吕日激动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才恭敬的接过,一饮而尽。
他说天南星是在鸠羽千夜和雪野千里的毒中浸泡过,犀角则只用了一种名叫傀儡引的毒药。
为了验证自己的结果是正确的,他当场做实验,用从药圣堂带回来的两味药,分别在毒水中泡过。
两个时辰后,捞出来晒干,加之暴晒,蒸发掉水分,两种毒药都是无色无味,外观上辨别不出异样。
然而当将它们和药方里的其他药材一起煎时,就能明显闻出差别来。
苍术的味道再度变得浓郁起来,和先前闻到的那种怪异一模一样。
楚殷殷的激动与兴奋,不比他少。
她问吕日,“既然王爷的药里,用了这两味药,那算是中毒吗?你可以解毒吗?”
“王爷并非中毒。”吕日却摇摇头,斩钉截铁的说,“虽然药材用毒水浸泡过,但王爷并无任何中毒症状。所以还是和我先前猜测的一样,很有可能王爷是中了蛊,因为我早年倒是在江湖上听过一种特殊养蛊的法子。”
他态度变得比之前要坚定很多,让楚殷殷不由恍惚。
吕日讲的是以毒养蛊。
养蛊就是将几十种毒虫放在一个口小腹大的缸中,毒虫之间相互吞噬,最后活下来的则是蛊母。
蛊母本身带毒,又吞噬了那么多毒虫,自然毒性变得很强,之后一般情况会以血供养。
但毒药养蛊不同,用的不是血,而是毒药。
楚殷殷先前在七宝阁找来的禁书里,曾经亲眼看到过有这种养蛊法子的记载。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时书的下面还批注着,此法已经失传多年,销声匿迹。
不曾想竟然又出现了。
她听完吕日的话,沉吟片刻,“可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现在无法确认王爷是不是中蛊了。”
吕日沉默的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说,“基本上就是了。毒药养蛊这种法子的麻烦之处,就在于蛊虫进入身体之后,虽然吸食宿主的精血,但仍需以毒药喂养,王爷的药材中有这两种毒,但王爷却无这两种毒的中毒症状,多少说明了些问题。”
容无崖确实没有中毒症状,不然的话,也不会被称为令人头疼的怪病。
随着一步步抽丝剥茧,楚殷殷感觉,自己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几乎所有找到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结果——
容无崖身体内的东西,有很大的可能是蛊。
虽说裴笑沉提前打过招呼,叫他们天塌下来,都不要打扰他闭关,楚殷殷还是派人去请了他过来。
裴笑沉是个俊朗的小伙,看样子大约二十多岁出头点,但他生了张娃娃脸,平常又穿的花里胡哨。
什么红配绿,粉配橘,绛紫配明蓝,怎么奇葩怎么来。
他打扮的五颜六色,看起来更年轻,甚至还有些稚嫩。
可此刻出现在面前的,险些让他们没认出来。
楚殷殷迟疑的问,“你们天才的闭关,都是不洗脸不梳头不打理自己的吗?”
裴笑沉大概来得急,胡乱套了件外袍,衣服穿反了都没发现,脚下的袜子也是不一样的两只。
他听到楚殷殷的话,不在意的摆摆手,“亲娘,你找我过来直说什么事,我忙着呢!”
楚殷殷知道他分秒必争,也是为了容无崖,索性言简意赅的直奔主题,把吕日的研究结果告知了他。
裴笑沉听完后,本来不算严肃的脸,顿时阴沉下来。
楚殷殷察觉到不对劲,小心的询问,“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裴笑沉深吸口气,胸膛跟着剧烈的起伏了几下,他才沉默的摇了摇头,“王妃,你继续说。”
他不正经的时候,都是喊她亲娘,突然正经起来,叫人莫名的心皱了皱。
楚殷殷没继续窥探别人的事情,他不说,她便只继续讲自己的,“把你叫过来,就是想让你整合一下我们的信息,然后看看对你的进展帮助,我们假设王爷得的怪病,就是中了蛊所致,那么现在,该怎么做才能把王爷体内的蛊弄出来呢?”
裴笑沉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会拼尽全力,如果王爷中的是蛊,我绝对会救活王爷。”
楚殷殷发现他态度都变了,以前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如今就是势在必得,像是在和谁较劲。
他在这里待了前后不到一刻钟,就匆匆离开。
楚殷殷是傍晚才听织金说,中午和晚上送过去给裴笑沉的饭菜都没动过。
她回想着他那个不稳定的状态,叫人不用管他,只是到了饭点照样该送就是。
结果第二天第三天,送去的饭还是没有动过。
楚殷殷得知后,立刻拉着容无崖,前往裴笑沉的院子。
他现在可不能出事,容无崖的治愈希望,全都压在他身上呢,要是死了,可就前功尽弃。
容无崖做事向来果断干脆,带了一伙儿家丁过来,省去拍门这一项,直接叫人把门卸了。
等他们过小院进房间,就见裴笑沉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手里捏着几条毒虫,不解的看过来。
楚殷殷觉得这种场面,莫名滑稽搞笑,容无崖身后跟着的家丁,还背着锄头铁锹和耙子。